第42章

第二天一早,天空猶如濾過一般純凈,只有天邊飄蕩著一縷薄雲。我一起來就撥打大衛酒店房間裏的電話,沒人接;心裏一下子變得沉重乏味。我強迫自己起床,去跟帕姆·赫德爾斯頓見面。

她說我們已經爭取到一些時間:之前她送去一些材料,證明這個賬戶在辦理離婚期間已經關閉,那以後巴裏做的那些事,我毫不知情。芝加哥證券答應帕姆,等他們的調查員找到巴裏之後再處理,為此要填一份延期訴訟申請。

然後我去找麥克,錄了一條臨時音軌。最後還是會找一位專業配音員,但現在還沒想好要男聲還是女聲,眼下就暫時用我的聲音。

音軌添加完成後,我和漢克看了一下巨人城的鏡頭,然後討論片子的節奏。麥克拍了不少B卷鏡頭1、歡呼的群眾、笑臉、繽紛的美國風物。我們想追求的畫面是激情、成就,甚至要表達出一種時代發展的必然趨勢。我們聽了一些能加強這方面效果的音樂素材,漢克說下周能出一個初步的剪輯版。我離開的時候他還在翻閱錄制記錄。

我去醫院把父親接回養老院,晚飯叫了中餐。等他在椅子上睡著了,我才悄悄離開。回到家裏,我又打電話給麗嘉酒店。這次我直接轉到前台,得知大衛已經退房了。我打到他辦公室,但東海岸時間已經過了五點,他不在公司。我打他家的電話,是電話答錄機。一聽到他的聲音,我的心就會停跳一拍。

“大衛,是我。”我清了清嗓子。“即使你再也不想跟我說話了,我也不怪你。我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借口。我可以推說是壓力太大,說我前夫炒股虧損50萬美元,我太驚慌,說我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你,說瑪麗安·艾弗森她父親,也是你父親的事情,說我對我父親的事情還心有余悸,還有遭遇那次入室盜竊,還有幾周前一個孩子在馬路上遭到槍擊等等。所有這些事,我早就該告訴你。但我拿不準,不知道該怎麽做,還有……嗯……不重要了。這些都不是欺騙的理由,也不是我應該讓你如此痛苦的借口。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諒我。”

我掛斷電話,看著話機。客廳裏電視的聲音滲入廚房。一家電器商的廣告已經在嚷著勞動節大甩賣了。我想起耶利米·吉布斯,巨人公園。他那時候好像在說有關勞動節的事。電視機發出的一道道藍色熒光閃動著穿過房間。我試著回想他說過的話。好像是什麽生產基地轉移了,他的人已經滲透進盧普的一個建築工地。

電話鈴響,我跳了起來。

“你好。“

“大衛,”我吸了一口氣。

沉默。

“你還好嗎?”

“噢,當然,艾利。冷不丁告訴我個驚天消息,過幾小時,我肯定恢復如初。”

“我也不想這樣的。”

他喉嚨中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音。“有一件事你說對了。我們長得很像。”

“你看了錄像!”

他苦笑。“有其父必有其子。”又是一陣沉默。“我本來不想打給你的。我再不想跟你有什麽瓜葛。”他聲音澀澀的。“但該死,艾利,你是唯一一個明白的人。”一陣痛苦的哽咽。“他們是我的父母,艾利。我的家人。”

我緊抿雙唇,想見他,想碰觸他,想輕撫他額前的頭發。“我希望自己在你身邊。如果能幫到你,我願意做任何事。”

他清清嗓子。再次沉默。他又開口時,聲音冷靜了一些。“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幫忙。”

“什麽事都行。”

“回家之後,我就開始檢查所有跟父親有關的東西。我想證明你是錯的,想證明這不是真的。”他吸了一口氣。“後來我就開始琢磨他的那只鐘。你記得吧,我跟你提過的?”

“布拉格帶回的那個?”

“對,”他又清了一下嗓子,聲音更有力了。“我盯著那東西有一個小時,發現表盤周圍有一圈裂縫,你知道,就是繞著指針的地方。我以前從未注意到。然後我拿了一把刮刀來回撬它,過了幾分鐘,表盤被我撬下來了。裏面有東西。”

“在鐘裏面?”

“一份報告。好像是某種文件記錄,有十來頁,全都折起來了。內容我不確定,是用德文寫的。但隨著還有一封信,寫著寄給海因裏希·希姆萊,還有另外兩個德國人。”

“希姆萊?”我低聲道。“那個納粹黨?太瘋狂了,怎麽會這樣?”

“我怎麽知道?但這還不是最驚人的。”他猶豫了一下。“信上還有第四個名字。”

“誰?”

“艾弗森。”

“保羅·艾弗森?你有一封同時寄給他和希姆萊的信?”

“不錯。”

“上面有日期嗎?”

“1944年。”

艾弗森沒有參軍,而且也沒被征召。他一直呆在國內,確保鋼廠持續為盟軍生產飛機坦克。那麽,他的名字怎麽會和希特勒的心腹一起,出現在1944年的一份德語文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