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6頁)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跟你講這一切。我真正想說的是:我愛你,我想和你一起度過我的後半生。我知道我們再過幾天就見面了。我遲疑不決地告訴你,不是因為我沒拿定主意,而是……

好吧,如果你想知道實情,我擔心會把你嚇跑的。我知道你愛我,可是我同樣知道,你才二十五歲,對你而言,愛情會輕易地到來(我卻相反),而容易到來的愛也會輕易地走掉。因此,我就想:輕柔點,輕柔點,在你要她說出“永久”之前,給她一個機會讓她逐漸喜歡上你。如今我們已有好幾周分開在異地,我再也不能這樣繞彎子了。我只好告訴你我的感受了。永久是我的所願,而你現在可能也清楚了。

我是個變化了的男人。這話聽起來是老一套,可說在你身上,就一點不是那麽回事了,而且恰恰相反。如今,在我看來生活已經不同了,表現在幾個方面——有些是你知道的,有些我會在某一天告訴你。目前我身處一座陌生的城市裏,到下星期一之前,我無所事事,連這一點也不同了。倒不是我特別在乎這個。可是以前,我連想都不會想,我可能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先前,我沒什麽中意的東西。如今卻總有一些我寧願去做的事情,你正是那個我甘心為你做事的人。我是說和你一起做,不是給你做。嗯,是一起做或者給你做,或者既一起做也給你做。我不打算再扯這個了,不然我會不安的。

我要離開這裏幾天,不知道下一步去哪裏,真不知道——這才最糟不過呢——甚至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我才能再見到你。但是,我一旦見到你,相信我吧,我就不會在十年或十五年之內讓你離開我的視線。

這些話聽起來沒有一句像是原本的意思。我想告訴你我的感受,可我無法把話說清楚。我想讓你知道,我每天都要描繪你的面容多少次的那種心情,看到一個滿頭黑發的苗條姑娘,就毫無道理地希望,那姑娘可能就是你,一直想象著你會對一片景色、一條報紙標題、一個牽著一條大狗的矮個子男人、一件漂亮的衣裙,說些什麽,我想讓你知道,當我獨自躺在床上,我因為需要觸摸你是多麽痛苦。

我太愛你了。

N.

星期二上午,弗朗茨·佩德拉的秘書給納特·狄克斯坦所在的旅館打了個電話,約他共進午餐。

他們進了維爾赫姆斯特拉斯城裏一家不起眼的餐館,叫了啤酒而沒要葡萄酒,吃飯時要說事呢。狄克斯坦控制著自己的迫切——他應該知道佩德拉才是有所求的一方,而不是他自己。

佩德拉說:“好啦,我覺得我們能夠接受你的條件。”

狄克斯坦真想高呼一聲“好啊!”,但是他的臉上只做出若無其事的表情。

佩德拉繼續說:“我一會兒就給你報價,是有條件的。我們需要一個為期五年的合同。我們會保證頭十二個月的價格,之後,價格會隨著國際市場上某些原材料價格的波動而變化。若是背棄合同,將有相當於一年供應價值的百分之十的罰金。”

狄克斯坦想說:“成!”並且就這筆交易握手,但是他提醒自己繼續扮演他的角色。“百分之十太苛刻了。”

“並不過分啊。”佩德拉爭辯說,“要是你背棄了合同,這個數目還不足以補償我們的損失呢。不過,我們設定的這個違約百分數必須得大到足以制止你們隨意取消合同。當然啦,特殊極端情況除外。”

“我明白了。不過我們可以商量一個小一點的百分數。”

佩德拉聳了聳肩:“一切都可以商量。你先看看這張報價單。”

狄克斯坦研究著那張單子,然後說:“這價格接近我們的預期。”

“是不是我們就可以成交了?”

狄克斯坦心想:就是啊,沒錯!可嘴上說:“還不成,這只意味著我們可以做生意了。”

佩德拉臉上放光。“這麽說。”他說,“咱們來真正地喝一杯。服務員過來一下!”

酒水送來之後,佩德拉舉杯慶祝:“祝我們今後合作愉快。”

“我也願為此祝酒,”狄克斯坦說。在他舉杯時,心想:怎麽樣呢——我還不是又幹上啦!

海上的生活確實不舒服,但還不致像皮奧特爾預期的那麽糟。在蘇聯海軍中,艦艇的管理原則靠的是無休止的艱苦工作、嚴格的紀律和差勁的食物。而闊帕列裏號卻大不一樣。埃裏克森船長只要求安全和海員規範,即使在這方面,他的標準也並不很高。甲板倒是時常刷洗,但從來不見打磨或噴漆。食物相當不錯,而且圖林還得天獨厚地與廚師同住一間艙室。理論上說,圖林應該無論晝夜隨叫隨到,去發送無線電信號,但實際上,一切收發全都在正常的工作日裏進行,因此他每天夜裏都能睡足八小時。這是個舒適的體制,而皮奧特爾·圖林是個注重舒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