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下江南(第5/13頁)

一朵朵梅花消失了。

金陵梅、金陵菊看得目瞪口呆。

蔡若媚擦掉最後一朵梅花後,喟然嘆道:“你哪裏像三十四歲的女人,你的皮膚簡直就是20歲的女人,穿上衣服吧,我的女兒!”說完,她將藥瓶扔進壁爐裏,頹然坐在沙發上。

白薇一件件穿好衣服,蔡若媚示意她坐在旁邊。

“小薇,梅花黨的紀律你是知道的,你也曾遵守紀律處決過叛徒和意志薄弱者。現在你還有最後的機會,把這把手槍拿去!”蔡若媚從懷裏摸出一支左輪手槍,遞給白薇。

“把龍飛幹掉!這是黨考驗你的最後時刻。”

蔡若媚一字千鈞,鏗鏘有力。

白薇的頭像炸開了,她掂量著手槍的分量。

金陵梅、金陵菊的自動步槍槍口對著她。

“小薇,你聽見沒有?!”蔡若媚厲聲喝道。

白薇緩緩地站起來,右手平端著手槍,一步步向外走去。

金陵梅和金陵菊端著自動步槍尾隨著她。

白薇心事重重地走下樓梯,就像沿著十八層地獄的階梯走著,前面黑暗,潮濕,她不時打著寒噤,端槍的手也顫抖著。

金陵梅和金陵菊的身影尾隨著她,就像兩張鋪天蓋地的網,隨時都把她裹在網裏。

夜風襲了過來,從白樓的縫隙,未及關上的窗口,這是暮冬的寒風,一陣緊似一陣,就像一把把刀子刺在白薇的身上。

就在幾個小時前,她從龍飛的嘴裏得知,他想與她遠走高飛,到第三國去。去阿根廷,這是典型的南美國家,許多德國的納粹黨人也曾在那裏隱姓埋名,特別是那些不見天日的原始森林,那紅色尖頂的小木屋,日夜流水深深的小溪,翠綠欲滴的植物,是寧靜安謐的棲身之處。

去澳大利亞,那是人煙稀少,被稱為歐洲的鄉村,雪白的綿羊在綠色的草坪上嬉戲,還有那一瘸一拐的袋鼠,笨拙的模樣實在可愛。

去芬蘭,阿姆斯特丹,那是全世界的花都,櫥窗裏各種膚色的漂亮裸身女郎招搖過市,美女在這裏黯然失色神秘皆無。在夜晚伸手不見五指,四周一片靜謐。

去南非,那裏是明顯的白色和黑色皮膚交融之處。在太陽浴的海灘上,人們都變得赤裸裸的,男女的性別意識在漸漸潰化。

去日本,在櫻花映照的溫泉小溪中,男女快樂地共浴,水面上漂著一個個浮盤,一壺清酒,一碟蠶豆,幾片鮮魚。扭捏作態的少婦,脫掉五顏六色的和服,晃悠著兩只誘人的白奶子,束一條毛巾圍在腰際;下水後,將毛巾解開披在白皙的肩上。

白薇想著想著已經走到龍飛的囚室門前,她端槍的手在顫抖,抖個不住。右手心裏滲出了汗滴。

她感到窒息,眼前一片恍惚。

她在朦朧之中想起龍飛的一幕一幕,情景歷歷在目。

戴著校徽身穿中山服的龍飛,英俊的臉上泛著稚氣的微笑。

春節晚會上,龍飛身穿黑色的燕尾服,正在飾演羅密歐,他迫不及待地撲向自己,與她熱烈地接吻,吻如雨下。

茫茫的大海邊,白薇正在裸遊,忽然身體一沉,沉入大海。龍飛大驚,撲入大海,水性並不精湛的他在海水中撲騰,呼喚著她。而白薇只是跟他開了一個玩笑,她在潛遊。她的水性比他好。

紫金山腰,白府中,龍飛躲在白薇的臥房中。白薇因急於開會,與他匆匆作別,臨走時,她輕輕地吻了一下龍飛。

去年在重慶教堂中,兩個人廝打,勸說不成,各奔前程。

五台山的秋夜,龍飛押解著她在田野上行走。夜風習習,她感到他們就像戀人在喃喃私語。

再有1959年西去列車上的那一場場智鬥和廝殺。

去年的北京西山斷崖邊,她赤身裸體站立在晨藹之中。龍飛端著手槍一步步走近她,他勸她投降,讓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她感到天地之間,時空之隙,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就像當初的亞當和夏娃。但是她萬念俱灰,不再存有憚憬和幻想,她多麽希望龍飛能向她開槍,讓她死在他的懷裏,她可以瞑目。但是他沒有開槍,他不願開槍。最後,她縱身一跳,像一朵梅花,飄然而落……

金陵梅見門虛掩,推開了門。

龍飛不在房內。

龍飛逃跑了。

白薇大吃一驚。

金陵梅、金陵菊呆若木雞。

手銬被砸開了,丟棄一邊。

門鎖被人砸壞。

有人放走了龍飛。

龍飛的同黨來了。

“龍飛跑了!”

“龍飛跑了!”

金陵梅、金陵菊大聲地呼叫,這叫聲淒淒慘慘,震動著搖搖欲墜的小白樓。

一陣激烈的槍戰。

原來蔡若媚聽到金陵梅、金陵菊的呼叫,連忙伏到窗口觀看,正見有兩個人影在院墻前晃動。她連忙抄起一柄自動步槍,朝那黑影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