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黑暗中的宴會(第3/10頁)

“匹敵?這話怎麽說?”

“首先最重要的就是她們的健康狀況非常良好。除了身體側面——腰部,一部分結合在一起外,其他肉體機能幾乎沒有任何問題。雖然同樣是‘H重體’,根據結合的部位和深度,悲慘之極的例子比比皆是。就是我剛才說的,有些生下來便是死胎,有些出生後不久便死了,這樣的概率很高。而且就算有些雙胞胎可以掙紮著活下來,但往往受到許多疾病的折磨。

“可是這對雙胞胎姐妹,雖然身體側面相連,但並沒有給她們的身體機能帶來太多的障礙,她們又沒多少共用的器官。而且兩個人還那麽美麗,可以和世界知名的希爾頓姐妹相媲美……”

說著說著,野口醫生的嗓門越來越大,光禿禿的紅額頭顯得更加紅了,嘴角堆積著白沫……眼睛有點濕潤。很顯然,他似乎處在一種興奮狀態。

他這麽喜愛——可以這樣說吧——那對雙胞胎姐妹?雖然當時我有點吃驚,但還是贊同他的見解。

“她們兩人的確很漂亮。”

——我們兩人合在一起是螃蟹。

“她們很自然地接受了事實——她們以那樣的形態出生,長大。我覺得是這樣。怎麽說呢?正因為如此,她們才那麽……”

——我們兩個人是一個人。

“但是,野口先生。”我在襯衫的上口袋中摸索著香煙,“我一直在考慮,她們兩個今後,一直到死都只能那樣嗎?就像章、嚴兄弟那樣?”

野口醫生正準備喝酒,聽到我的話,拿著酒杯的手頓時就不動了,他斜著眼睛瞪著我。

“你的問題就是——能否給她們兩人做分離手術?是嗎?”

我猶豫片刻,沉默著點點頭。醫生哼了一下鼻子,便抿著嘴,一語不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聲嘆口氣。

“我覺得從醫學和技術角度而言,並不是非常困難。”

“怎麽說?”

“不是做不了分離手術。”野口醫生說道。和剛才的興奮狀態截然不同,他的聲音很低,猶如波紋散去的水面,臉上露出一絲苦惱的陰郁。

“我知道——問題不在身體,而是她們的精神上——但或許不能一概而論吧。”

3

從西側的遊戲室隱隱傳來八音盒所奏的《紅色華爾茲》——晚上9點。這是宣告宴會開始的時間。玄兒怎麽還沒來?

我正想著,通到走廊上的兩扇房門中,西頭一扇被打開了。來者不是玄兒,而是小田切鶴子。

“中也先生,請來吧。”

“哦……好的。”

我趕緊掐滅手中的香煙,從沙發上站起來。野口醫生默默地看著我。

“玄兒呢?”

我沖著轉身朝走廊走去的鶴子問道。她沒有回頭,只是停下腳步。

“玄兒少爺已經在那裏了。”她答道,“剛才他囑咐過,讓我帶你去。”

“是吧。”

此時,鶴子顯得很從容,根本想象不出剛才垂死的蛭山被拾進來的時候,她會那樣驚慌失措。她挺著胸,靜靜地在我前面,朝走廊走去。我本想利用這個機會問她一些問題,但看樣子似乎不行。

我們走到口字形建築西側的邊廊上。

這裏也放著一尊青銅像,和我剛才在音樂室前看到的那尊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是好幾條蛇纏繞著一個半裸的女性。從這個拐角往右轉,一直走,就是我和玄兒看完北門後,回來時經過的那個後門。此時,鶴子往左拐了。

走廊右側有一扇雙開門。裏面和東館一樣,有個大廳。廳裏也有通向二層的樓梯,內裏有一扇雙開黑門,門那邊便是通向西館的走廊。

“請。請這邊走。”

鶴子穿過大廳,走到內裏的那扇門前,說道。我默默地跟在她後面,腦海中想著早晨目睹的西館那黑糊糊的外觀。

門對面的走廊基本上和連接東館與北館的走廊相同,也是一條用石頭建造的酷似隧道的通道。墻壁和天花板以及地面都砌著黑色石頭。

當我正準備跟在鶴子身後,踏上這條走廊的時候,不禁“哎呀”嘟噥一下。

走廊一直向前延伸,在昏暗的對面能看見一扇黑色的燈,但是這段距離比我想象的要長得多。我感覺有幾十米。這兩幢建築之間有這麽遠嗎?——我感到很迷惑,但等我在走廊上走起來,才明白那是自己的錯覺。

這個走廊被有意建成這樣,讓人產生錯覺。

首先,與面前這扇雙開門相比,走廊對面的那扇門,無論是高度和寬度都要小,也就是說造得更小。而且整個通道也相應地被建造成“前窄後寬”的形狀。

無論兩邊墻壁的高度,還是頂部和地面的寬度,都是越往前越窄。墻壁上方的采光窗戶也一樣,靠我這邊的大,靠前的小。而且,窗戶和窗戶之間的間隔也是越往前越小……總之,通過這種特殊的整體構造,讓人產生遠近錯覺,讓人從北館方向往西館看,產生比實際大幾倍的距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