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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很晚,所以決定留待明天再行動。所謂行動,當然是指調查一下那棵櫻花樹的附近有無異常之處。

六個偶人的“視線”為何集中在那棵櫻花樹上呢?這應該決不是偶然的。只能認為這是去世的父親高洋有意識這樣做的。

那麽這是為什麽呢?

是讓“她們”在自己死後也注視自己死去的地方?我不覺得僅僅因為這點原因,一定還有什麽別的意思。是偶人們注視的那棵櫻花樹本身,還是那附近的地面或是什麽地方有什麽東西?……也許這又是畫宅邸的平面圖,又是在那上面標上偶人位置的這種“探寶”般的行為所產生的聯想。我總覺得那棵櫻花樹的附近可能埋著什麽東西。

翌日,1月7日。

上午9點一起床,我先去木津川伸造的房間。

昨晚釘在門上的便條紙原封不動地留在那裏,仔細檢查了是否有被揭下來過的痕跡,但全然看不出被揭過的痕跡。

(木津川是無罪的……)

輕輕地取下圖釘,將便條紙塞進褲袋裏。對他的失明的懷疑莫非是由於我的多慮?……

一離開[1-D]的房門,我就徑直向裏院走去。通過正門前,從洋房的南側繞進去。

天空晴朗,難得像今天這樣連山上刮下來的風都沒有。盡管如此,但隆冬的嚴寒絲毫沒有變化。從排列在院子周圍的常綠樹的樹葉間穿過來的陽光,與其說使人感到暖和,不如說使人感到有點兒淒涼。

一站在掉了葉子,只是凹凸不平的線條醒目的櫻花樹下,我就邊將雙手插進褲袋裏,邊慢慢地開始觀察那一帶地面的情況。

堆積如山的落葉、枯草;在冬天繼續生存的雜草;火災後留下的漆黑的灰……

倘若地面埋著什麽東西,那麽,不會是離樹根太近的地方吧,因為要是離樹根過分地近,那麽伸展在地裏的樹根就會礙事,挖洞一定很難。

我一面用腳尖撥開落葉和枯草,一面在樹的周圍徘徊著。就這樣過了一會兒,我好不容易發現了像是埋著東西的部分。離樹根一米左右的北側——那一帶的地面總覺得與其他地方不一樣。緊貼在地面上的雜草,看上去要比其他地方稍稀少一些。

當然,如果父親在那一帶埋了什麽東西的話,那也是距今一年以上的事了。如果考慮到時間,僅僅考慮雜草的密度當然是靠不住的……

我試著站在自己的感覺捕捉到的地方,朝洋房方向看了一下,從一排塗料剝落了的乳白色窗戶中,尋找著放置在走廊角上那個偶人。

我馬上發現了它。雖然因為反光的關系很難捕捉到“她”,但可以看見佇立在一樓走廊的窗戶的角落裏昏暗處的“她”的樣子和那張臉朝著的方向。她的視線不正是筆直地朝著這邊嗎?

同樣,我找到了站在二樓走廊上的兩個偶人的影子,並確認它們的臉也筆直朝著現在自己呆著的場所。

(還是在這兒吧?)

我從廢墟上撿起一塊瓦礫,放在那地方。這是為了把它作為記號。

如果這兒真的有埋著的東西,那麽埋的究竟是什麽呢?

這時,我覺得模模糊糊地預感到了那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