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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田潔打電話來,那是1月6日星期三的事。

從來夢回來後,我走進畫室,站在接近完成的畫的前面。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

“喂喂,是飛龍君嗎?”

從話筒那頭傳來的那令人懷念的聲音使我吃了一驚,因為這幾天一直想和島田聯系——時機之恰當仿佛這一心思對方已經理解了似的。

“啊,久違了。我是島田,島田潔。你身體好嗎?聽說去年你特意給我打了電話,是嗎?從父親那裏聽說的。對不起啊,哎,長時間不在家裏了。”他用低低的但有力的獨特聲音,半自言自語似的說著,“難得你打電話來,是有什麽急事嗎?”

“島田,”我心酸地答道,“事情是這樣的——我母親死了。”

“你母親?是那母親?這究竟又……”

“去年11月,因火災。”

隨後,我幾乎以喋喋不休的口氣,跟他說了自去年7月搬到京都後至今發生的事和自己迄今所考慮的事。

“嗯。”默默地聽完我長長的話,島田立即低聲哼了一下,“這可不得了呀!對不起,聯系晚了。”

“島田你怎麽想?”我以求援般的心情問道,“究竟是誰要害我呢?為什麽要害我呢?”

“這個嘛……”他說道,“現在在這兒叫我拿出答案來,我也沒有辦法,不過……嗯,是啊,那就說幾點我想到的意見吧。”

“好。”

“誰是‘犯人’?這首先是最大的問題吧,但從剛才聽到的話很難推斷,沒有決定性的限定條件呀。但是,正如你最初考慮的,我認為可疑的是綠影莊的房客,因為說什麽他們也很容易潛入鎖著的正房和堆房嘛。他們也比外部的人有更多的機會吧。綠影莊的房客,嗯……加上管理人夫婦總共是5人吧?從配制的鑰匙這點來考慮,首先值得懷疑的還是那管理人夫婦吧……你怎麽想?”

“起初我也想應該警惕水尻他們,但是,特別是看看母親死後的他們兩人的樣子,這種懷疑怎麽也無法成立……”

“你是說……”

“因為他們對我非常好,特別是阿柞,對我的衣食住行等什麽都悉心照料。”

“噢,從感情上來說總覺得不是犯人。”

“是這樣。就是道吉他,身體也已經很虛弱,怎麽也不像是能害別人性命……”

“那麽,這兩人暫且不管,關於其他人,有沒有特別感到什麽?”

“辻井雪人是個非常不正常的人,說話方法和態度都非常令人生厭,相反倉谷誠他雖然有些蹊蹺,但性格上看上去很坦率。關於木津川伸造——這麽說,倒是有一天突然想過……”

於是,我把以前——母親叫他按摩的時候——自己感到的疑念跟島田說了一下,即:木津川真的眼睛看不到嗎?

“嗬。對失明的他來說,這一連串的‘犯罪’是很難的,但如果他失明是假的,那就不能這樣說死了。可不是呢!”

“當然,這不是能斷言的,只是總覺得這樣。”

“那就確認一下。”島田非常幹脆地說道,“調查一下他是否真是失明就行。”

“這——可是,怎麽做呢?”

“給他使個小小的招數就行。在他屋子的門上弄個什麽玩意兒,比如說,用圖釘把畫著用假名畫起來的人臉的紙事前釘在他門上。上午做好這手腳,第二天再去弄清楚紙的狀態。”

“啊,可不是。”

這就是說,如果木津川的眼睛真的看不見,那麽紙會原封不動地被釘在那裏;如果他的失明是假的,那麽釘在自己屋子門上的那種胡亂塗抹的畫應該會立即揭掉。

“如果他不是失明,也許會對這樣做的手腳懷疑起來,心想這不是有人想試驗自己嗎?可是,我想在想到這步以前,首先想揭下那種胡亂塗抹的畫才是普通人的心理。如果他想到了可能是有人在測試自己,即使回頭照原樣重新釘上,門上啦紙上啦應該都會留下相應的痕跡。”

“的確如此。”

“明天,可能的話,今晚就這樣做怎麽樣?”

“好,就這麽做。”

“還有,關於那個性格執拗的作家,我想到一點。”

“是關於辻井?”

“嗯。就是他和你的關系,從表兄弟。”

“這有什麽?”

“動機呀,動機。”

“還沒有懂呀?”島田有點吃驚似的,“你和辻井是從表兄弟——這就是說,是你為數不多的有血緣關系的人吧,和池尾家則沒有正式的親戚關系。如果你在這兒死了,那飛龍家的財產會到哪兒去呢?”

“啊……”

“即使是遠親,總而言之他也是有血緣關系的人呀。”

“你是說他會獲得我的財產?”

“其實,我想從表兄弟應該是沒有繼承權的,但如果辻井他自己認定有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