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人

我叫徐雲風,我是過陰人。

可是我現在身上什麽法術都沒有了。我經過那麽多事情,學會的看蠟聽弦算沙,跟王八說的一樣,屁用都沒有。守門人更坑人的是,她壓制了我身上的殺鬼命格,我連從前都不如了。

但是更加坑人的是,過陰人要做的事情,我還非做不可。

袁繼東第二次去找三鬥坪的陳瞎子了。陳瞎子這次聽到是袁繼東的聲音,直接就說:“你走吧,沒用,我只會算命,你家的事情我管不了。”

袁繼東愣了一會,知道陳瞎子是不會幫他了,只好往外走。

“等等。”陳瞎子,叫住袁繼東。

袁繼東以為有了轉機,連忙走回來,卻看到陳瞎子把十張一百塊的鈔票遞給他,心裏頓時冷了,這是他上次找陳瞎子,給的喜錢。

袁繼東知道多說無益,只好離開。

陳瞎子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雖然看不見,但是其他的感覺超出旁人。陳瞎子能感覺到袁繼東身體四周陰嗖嗖的寒氣。

現在還是夏天,沒有出伏。

袁繼東是遠安人,磷 礦老板,在遠安縣郊有一棟獨門獨院的大房子。他來找陳瞎子是家裏的出了點事情。遠安附近的端公,他都找過了,都和陳瞎子一樣,幫不了,甚至都和陳瞎子一樣,連喜錢都不要。

袁繼東的爹,在兩個多月前死了,舉行葬禮的時候,所有的親戚朋友都來吊唁,流水席擺了兩天,老人的棺材停放在客廳,本來打算第三天上山埋葬的。袁繼東和弟弟妹妹披麻戴孝的給老人守靈。

現在人死了也分個貧富,窮人死了就死了,在屋裏停一天,第二天淩晨要麽火葬,要麽上山。可是袁繼東不行,他一個大老板,生意上往來的人多,家裏有了紅白喜事,趕情的客人也就多,生意上的朋友就不說了,政府部門的人來了,總不能不接待。

結果按照隆重的做法,老人在家裏停放三天,袁繼東和弟妹疲憊的很,前兩天還是幾兄妹輪換著守靈,但是臨上山前的一晚,所有子女就都要在客廳裏守著。打笳樂的人在客廳外乒裏乓啷鬧騰,屋裏打喪鼓的人正在唱。

袁繼東正靠在棺材板上打瞌睡,忽然就聽見妹妹喊了一聲,袁繼東打了激靈,擡頭看見,妹妹正低頭看著棺材裏父親的屍體,已經嚇得不能動了,只是不停的喊,“眼睛睜開了!”

原來是袁繼東妹妹在守靈的時候,想到以後永遠看不到父親了,就站在棺材一頭,看看父親的遺容。宜昌地區死了人,棺材放在客廳的時候,棺材板是斜斜擱在棺材上的,讓屍體露出頭部,臨上山的時候,才會把棺材板給闔上,然後榫頭釘死。結果袁繼東的妹妹看著父親遺容的時候,突然就看見父親的眼睛突然就睜開。

袁繼東妹妹這一聲喊,在場的都毛骨悚然,打笳樂的都嚇得不敢在奏樂,給袁繼東幫忙的小夥子們本來在紮金花,現在也都愣住。只有打喪鼓的還在繼續唱。袁繼東心裏發毛,還是走到棺材的那頭,把妹妹推開,硬著頭皮,看向棺材裏。

果然父親的眼睛睜開了,袁繼東在做礦老板前,是當過老師的,對這種事情半信半疑,他也知道人死了會有些正常的現象,比如胡須和指甲都會繼續生長,甚至還有身體動兩下的,那都是正常的神經反射。可是死了兩天的人眼睛自己睜開了,這是第一次遇到,還是發生在自己老爹身上。

袁繼東的兩個弟弟不敢走到棺材跟前,也不能跑,只是站在墻邊,看著大哥袁繼東,袁繼東的妹妹這才緩過神,拼命的喊:“詐屍了,詐屍了。”

袁繼東打了妹妹一記耳光,“你怕什麽,這是我們爸爸!”

袁繼東是老大,看見弟弟妹妹的樣子,只好自己來做了,袁繼東靠近棺材,身體夠到父親的臉上方,果然父親的眼睛睜開了,一雙灰白色的眼睛分不清瞳孔在哪裏。袁繼東在努力回憶,父親死後的眼睛到底閉上沒有,怎麽想,都是閉上的。

袁繼東把手伸到父親的臉部上方,嘴裏喃喃的說,“爸,你有什麽心事沒有了,你就托夢給我說,我給你辦,你就好好的去撒。”

妹妹挨了一耳光,心神就定下來,現在就嚶嚶的哭,“爸爸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積在心裏了。”

袁繼東罵妹妹,“人死了,身體都會有點肌肉反應,你是在醫院上班的,你還不知道麽,瞎說些什麽!”

妹妹就說:“人死了睜眼睛,那是心裏有事,不想死。。。。。。”

袁繼東不想跟妹妹啰嗦,於是伸出手,手掌慢慢撫到父親的眼皮子上。要說袁繼東不怕是假的,但是不這麽做也不行,父親的額頭冰冷得很,應該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