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活屍(第3/5頁)

悠揚的歌聲再次響起,歌聲漸近,同樣的是一隊十多個人,在黑臉老者歌聲的引領下,茫然朝山谷外走去。

袁森這次沒有躲避,他就站在他們旁邊,看著這群詭異的人從他身邊走過。歌聲變得淒厲起來,如同鋒利的刀片切割著人的心臟,疼得讓人窒息。

“啊——”袁森突然發出一聲驚叫,隊伍應聲而停,十多個人一齊轉身,面朝聲音發出的方向。袁森連忙捂住嘴巴,不敢有絲毫動彈,他的心怦怦跳得簡直要跳出胸腔。

一行人停頓了幾秒鐘,黑面老者仰天發出幾聲尖厲的叫聲,隊伍又重新轉過方向,在老者歌聲的召喚下,按照原來隊形,如同失去魂魄的僵屍一樣,緩緩朝山谷外走去。

袁森看到了,他們不是死人,而是瞎子,他們判別方向也是根據黑面老者的歌聲來判斷的。而且他們的眼睛不會動,眼皮合在一起,就連眼睫毛都不會眨一下。

可是,為什麽穆寨會有那麽多的瞎子呢?黑面老者帶他們半夜出谷,是要去哪裏?

帶著滿腹疑問,袁森分開風中搖擺的藤葉,手持軍匕,貓腰鉆進山洞中。洞中伸手不見五指,袁森不敢開手電,在這樣狹小的環境裏,光亮很容易讓你成為黑暗中的敵人共同的攻擊目標。袁森腳步輕微,摸著洞壁,一步一步,緩緩朝前挪去。

山洞很幹燥,隱約有風從對面吹來,看來是經常被使用,而且剛才親眼見到兩隊出谷的穆寨人,已經可以肯定通入穆寨的洞口必定是這裏。

據謝望安說,穆寨出入口把守森嚴,當年林婉帶著他逃跑,尚要通過隱秘的湖邊山洞,穆寨人自然不會讓他一個外人隨便進寨。

想到這裏,袁森加倍地小心,行動盡量地輕到沒有聲音。走了十來分鐘,前面空氣流動漸漸強烈,而黑面老者引導瞎了的穆寨人的歌聲也突然變得清晰起來。那聲音不再是單純的一人獨唱,而是一群人混在一起的合唱。歌聲乍聽嘈雜、紛亂,各自為政,可是仔細一聽,每個人所唱的節奏又是那麽的明晰,不為旁人幹擾。

歌聲滄桑、神秘,仿佛是歷經了千萬年歲月的一聲嘆息,又詭異、淒涼,仿佛受苦一輩子的婦人在娓娓訴說著自己的不幸。

袁森躍出洞口,藤條糾結的山洞外,是一片廣闊的世界。綿延數裏的平地上,燃燒著一堆一堆的篝火,篝火旁邊,三五成群地圍坐著衣著原始的穆寨土著人。他們安靜地坐在地上,閉目低垂,仰頭望向夜空,可是夜空漆黑一片,連星星也沒有一顆。

篝火堆的不遠處,是一排排的木頭平房,平房三四間為一塊,隔幾丈遠的地方,又是三四間一塊,如是漸遠,一直延伸到樹林深處。

而篝火堆圍繞的中心,卻是一個巨大的木頭搭建起來的架子,架子分三層,呈立三角和倒三角形,頂層上是一塊大平台,離地十余米高。

平台上燃燒著熊熊大火,枯木爆裂的聲音此起彼伏,一名胡須雪白的老者站在大火邊上,手上擺著各種姿勢,引吭高歌。

他所唱的,正是那些黑面老者唱過的遠古歌謠,只不過他的歌聲更為雄渾、滄桑,讓人聽了忍不住心灰意冷、悲傷落淚。

老者頭上插著彩色翎毛,全身赤裸,身上赤紅一片,還有許多血水順著身體滾落在平台上。

袁森看著高台上的老者,面目猙獰,歌聲悲愴,大風吹來,吹得老者搖搖晃晃,隨時有從高台上墜落下來的危險。老者彎下腰,從水桶裏舀起一瓢血水,一飲而盡,他突然扯開嗓子,歌聲變得淒厲,如同女鬼啼哭,讓人聽了肝膽欲裂。

這時,圍坐在篝火旁邊的穆寨土著人一個個站了起來,面朝高台的方向,順著老者的氣勢引吭高歌,歌聲聲傳九霄之外。

土著人停頓片刻,又轉過身來,自動列隊,在為首黑面老者的引領下,垂手低頭,仿佛喪失了靈魂的屍體一樣,緩緩朝出寨洞口走去。

幾百個人,就這麽浩浩蕩蕩地結隊走進山洞,走出山谷。袁森的心猛地一顫,這幾百個人難道都是瞎子?謝望安口中恐怖如同惡鬼的穆寨土著人,竟然全部瞎了,這怎麽可能?

袁森拖住隊伍中的一個土著人,那人的身體轉過來,袁森在火光下幾乎能看清他臉上的每一個毛孔,的的確確,這個人已經瞎了。那人也不理袁森,又轉身回到隊伍中,搖搖晃晃地走進山洞,消失不見。

那些瞎了的土著人就像木偶一樣,不管袁森多麽無理地拉扯他們,或者將他們撞翻在地,他們都沒有任何反應。在歌聲的引導下,走進山洞,走出山谷,去往未知的世界。

幾個小時過去了,袁森也累得虛脫了一樣倒在地上,古老的歌聲已經遙遠,數百名土著人早已走得空空如也,四周唯有風吹樹葉發出的嘩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