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考驗 32(第3/4頁)

傑奎琳慢慢點點頭,迷戀著加百列渾厚沉靜的嗓音。

“請確保這場談話在他的公寓裏進行。我要聽到他說些什麽。我要最後一次聽到他的聲音。你同意他的提議後,如果他不允許你離開他的視野,不要吃驚。如果他今晚帶你去別的地方,也別吃驚。多米尼克·伯納德也許會對此發出抱怨,她也許會發出幾聲沒用的威脅,鬧著哪裏都不肯去。然而你傑奎琳·德拉克羅瓦不能真的吃驚。不管他帶你去哪裏,我們會嚴密跟進。我們會一路監視。我會一直看著你。”

他停頓片刻,就像之前說話的沙姆龍一樣,也開始慢慢踱起步來。他在那幅魯尼面前停下來,凝望著畫上的維納斯。傑奎琳弄不清他到底是要欣賞藝術品的美,還是不由自主地要找尋其中的缺陷。他轉過身,坐在她身旁的凳子上。“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情。我要你為可能出現的結局做好心理準備。也許會發生在某個安靜的地方,徹底遠離人們視線,也可能發生在繁忙的大街上。我想強調的是,你永遠無法預料什麽時候才能收場。你也許能看見我趕到,也許不能。如果我真的來了,你不能看著我,要視若無睹。不能緊張慌亂或者喊出我的名字。你一點聲息都不能發出來。不能讓他有所警覺,不然我們兩個可能都得死。”

他停頓了半晌,又補充道:“他不會立刻死去。點二二口徑的伯萊塔做不到一槍斃命。如果射得準,也得好幾槍。我把他撂倒之後,還得把活兒做完。只有一個辦法。”

他用手比劃成手槍的形狀,將食指抵住她的太陽穴。

“我下手的時候不希望你看著我。因為我其實不是那種人。”

她伸手將他指著她的手拿開。她將他的食指扳回掌心,於是他的手不再像一支伯萊塔。接著,終於,加百列傾下身,吻了她的嘴唇。

“她怎麽樣?”沙姆龍問道。

加百列一邊轉彎向東,開上牛津街,一邊答道:“她很堅決。”

“你呢?”

“在這個問題上我的感覺無關緊要。”

“你一點也不興奮?馬上要投入戰鬥了,不亢奮嗎?追逐獵物不能讓你煥發生機嗎?”

“這類的感覺我許久以前就已經失去了。”

“你和我不同,加百列。我毫不羞愧地承認,我平生追求的就是這一刻。我這輩子就是盼著一腳踩住敵人的脖子,踩碎他的咽喉。”

“你說得對。你,我,的的確確非常不同。”

“如果我說得不錯的話,你對她是有感情的。”

“我一向喜歡她。”

“你這輩子,從來不會喜歡誰或是什麽東西。你要麽愛,要麽恨,要麽什麽感覺也沒有。你這人沒有中間地帶。”

“是不是總部的心理醫生就是這樣說我的?”

“這麽明顯的事情我還用得著讓心理醫生告訴我?”

“咱們可否換個話題?”

“好好,換個話題。你對我有何感覺,啊,加百列?愛,恨,還是什麽也沒有?”

“有些話還是不要說出來的好。”

加百列穿過托特納姆廣場路,進入霍爾本。到了新廣場路,他把車停在人行道邊。沙姆龍從公文箱裏取出一份薄薄的文件,遞給加百列:“這裏有所有能找到的塔裏克的照片。不太多,有些都過時了。不過還是好好看看它們。要是我們殺錯了人,那才丟人呢。”

“就像在利勒哈默爾。”加百列說。

沙姆龍五官扭曲,一臉苦相。加百列提到的利勒哈默爾是挪威的一座滑雪村。在那裏,以色列諜報部門遭遇過有史以來最惡劣的失敗。1973年7月,一對沙姆龍團隊裏的殺手刺殺了一名男子。據信,此人就是阿裏·哈桑·薩拉麥賀,是“黑色九月”的行動首腦,也是慕尼黑大屠殺的幕後主持。後來才弄清楚,身份弄錯了,釀成了悲劇——死者不是薩拉麥賀,而是一名摩洛哥的侍者,娶了一名挪威女子。惡性誤殺之後,加百列和沙姆龍逃跑了,然而幾名突擊隊成員卻落在挪威警方手裏。沙姆龍的職業生涯差一點就此不保。在掃羅王大道,利勒哈默爾的災難被稱為Leyl-ha-Mar,也就是希伯來文“苦澀之夜”的意思。

沙姆龍說道:“拜托了,你覺得現在提‘苦澀之夜’是時候嗎?”他頓了一頓,露出微笑,其中竟帶著令人驚異的溫暖,“我知道你覺得我是個魔鬼。我知道你覺得,我是個徹底沒有道德感的男人。也許你是對的。不過我一直愛你,加百列。你一向是我最喜愛的人。你是我的火焰王子。不管發生什麽,我要你記住這個。”

“順便問一句,你要去哪裏?”

“明天我們需要一架飛機。我想我得在斯通航空公司定個位。”

“阿裏,你怎麽不喝酒?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