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歸隊 5(第2/3頁)

“沙姆龍。”

“他現在怎樣?”

他盡可能多地講給她聽,不能說細節,只能講主旨。

“沙姆龍工作起來什麽樣子,你知道的,”她說,“他要是想要什麽,就會逼著你,直到累垮了你為止。你有兩個選擇,一是回巴黎去,把這件事忘了,或者,你可以今晚開車去太巴列,看看老不死的到底是什麽心思。”

“也許我根本不想知道。”

“放屁,烏茲。你怎麽會不想知道呢。我要是對你說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你連眼都不會眨。可是老頭朝你翻個白眼,你就癱倒了。”

“你錯了,貝拉。”

“錯在哪裏?”

“首先,如果你說再也不想見到我,我會立刻退出機構,求你嫁給我。”

她吻了他的嘴唇,說道:“我再也不想見你了。”

納沃特微笑著閉上雙眼。

貝拉說:“我的上帝,你真是個可怕的騙子,烏茲·納沃特。”

“凱撒裏亞有沒有印度餐廳?”

“還真有一家,相當不錯,也不遠。”

“他們有沒有唐杜裏烤雞?”

“你這等於在問,意大利餐廳有沒有意粉。”

“穿好衣服。咱們這就去。”

“我想自己在家做點菜。我不想出去。”

然而納沃特已經提上了褲子。

“穿好衣服。我需要唐杜裏烤雞。”

接下來的七十二個小時,阿裏·沙姆龍就好像嗅見了某種煙味。他瘋狂地尋找著火源。一旦風聞他要來訪,人們就會像房間投進了手榴彈一樣,全體奔逃。他在掃羅王大道的機構裏四處逡巡,也不事先通知就闖進會議現場,督促下屬更努力地尋找,更仔細地監聽。最後一次見到塔裏克的確切情況是怎樣的?巴黎刺殺團隊的其他成員怎麽樣了?截獲了什麽有意思的電子情報嗎?他們之間有沒有聯絡?他們有沒有計劃再次出擊?勒夫在餐廳吃夜宵的時候對莫迪凱說:沙姆龍腦子發熱了。殺人狂。最好將他隔離,免得傳染。把他送進沙漠。讓他上月球狂嚎去,直到病好為止。

本案的第二個突破,發生在納沃特送來錄像的二十四小時後。是調研處的那位瘦小的西蒙發現的。他光著腳,穿著運動衫奔進了沙姆龍的辦公室,用咬裂的指甲緊緊攥著一份文件:“是穆罕默德·阿齊茲,頭兒。他曾經是‘人陣’[1]的成員,陣線在和平進程的協議上簽字以後,他就成了塔裏克的人。”

“穆罕默德·阿齊茲是誰?”沙姆龍一邊問,一邊透過煙霧好奇地瞥著西蒙。

“就是奧塞博物館的那個男孩。我讓影像實驗室的技師分析了監控錄像,然後我在數據庫裏做了查詢。錯不了,那個打手機的侍者就是穆罕默德·阿齊茲。”

“你確定是阿齊茲?”

“肯定,頭兒。”

“你確定阿齊茲現在為塔裏克工作?”

“我拿性命擔保。”

“注意你的措辭,西蒙。”

西蒙把文件放在桌上,出去了。沙姆龍如今得到了他想要的:巴黎刺殺案中到處都是塔裏克的痕跡,證據確鑿。當天晚上,滿眼疲倦的約西出現在沙姆龍的門前:“我聽到了些有意思的事兒,頭兒。”

“說吧,約西。”

“我們部門在希臘的一位朋友剛剛給雅典站送了個消息。有個叫艾哈邁德·納托爾的巴勒斯坦人數日前在薩莫斯島遭人謀殺。頭部中了兩槍,屍體留在一座別墅裏。”

“艾哈邁德·納托爾是什麽人?”

“我們不清楚。西蒙正在查尋。”

“別墅主人是誰?”

“這是最有意思的一件事,頭兒。別墅出租給了一個英國人,名叫帕特裏克·雷諾德。希臘警方正在尋找此人。”

“還有呢?”

“出租合同上留下了倫敦的地址,不過那裏沒有帕特裏克·雷諾德。倫敦的電話號碼也不是這個帕特裏克·雷諾德的。照希臘和英國當局的意思,這個人不存在。”

老人要離開一段時間了——拉米能感覺得到。

即便是用太巴列夜鬼的標準來衡量,昨夜的沙姆龍也很不安穩。他長時間在露台上踱步,接著又花了幾個小時擺弄著一架古舊的飛科收音機——這是當天剛從美國送來的。他沒有睡覺,沒有打電話,只有一位訪客:滿臉悔意的烏茲·納沃特。他在露台上同老人交談了十五分鐘,然後迅速離開了。他走出去的時候,那副表情讓拉米想到了巴黎刺殺案發那天晚上,沙姆龍也是這副表情,其中有冷冷的堅決,也有自滿自足的哂笑。

然而沙姆龍的西裝袋最終證實了拉米的擔憂——意大利產,黑色皮革,樣式新穎的鍍金帶扣。這一切都和沙姆龍本人的風格大相徑庭。光是一個後衣兜就能裝下夜鬼所有的東西,還有空間再放一個錢夾。拎手上還垂下一個名牌:魯道夫·海勒,伯爾尼的地址,伯爾尼的電話號碼。沙姆龍又要披掛上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