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4/9頁)

*

我和讓-克洛德用繩子連在一起,開始攀登。我們很快就能將裂縫派上用場了,那玩意兒比我想象得還要難對付,盡管我的手因為攀巖早已變得堅硬,上面長滿了老繭,第一個繩距還沒結束的時候,我的手指就出了不少血。那雙網球鞋上的洞更多了,我感覺我那雙瘀青、撕裂的腳上也像是裂開洞了。

但我們找到了自己的節奏,不時在裂縫上找到拴繩的保護點,速度也快起來了。讓-克洛德看著我將手或者腳指頭嵌入看似不大可能的巖壁裏,穩穩地跟在我後面,我們往上的攀爬很快變得順利起來。只是偶爾會有幾聲夾雜著美式和法式英語的罵聲,傳到理查所在的下面,這會兒,他正悠閑地靠在一棵樹上,只會偶爾向我們瞥來幾眼。

我們正攀爬第三個繩距,大約在峭壁上爬了100英尺左右的距離時,我腦中突然蹦出一個想法:大部分攀巖者都喜歡在靠近馬路邊的峭壁和巖石上攀爬,從垂直的巖壁上掉下來會造成致命的傷害。如果攀巖者摔下去的時候幸存下來,但因為骨折,或者後背受傷了,動彈不得,盡快送受害者去進行醫療救助(前提是他能夠被移動)變得尤為重要。如果因為後背和脖子被摔斷不能移動,那就得盡快給他找來醫療救助。可我們艱難跋涉了兩個小時才來到這個峭壁處,別說找輛車了,就是四輪馬車也沒辦法從這些大石頭中間駛過去,在我看來,一戰前,馬洛裏、理查、哈羅德・波特、齊格弗裏德・赫福德等人在此處攀巖,可以說是藝高人膽大,或者可以說他們妄自尊大到愚蠢的地步。

我應該告訴其他人這事真的很蠢,我心裏想,忍痛拽緊流血的左手,再次將其當成了楔子,盡量伸著胳膊,塞入我頭頂的縫隙裏。接下來,雖然腳下空無一物,我還是開始雙臂用力,往上拉自己。

我找到縫隙中的尖物,可以至少將一只爛網球鞋的鞋尖放在上面後,我的一只手找到了一個真正的攀附點,至少比光靠只能提供摩擦力的楔形巖壁要好,便大聲喊道:“確保完成[20]。”等著讓-克洛德爬過10米的距離,或者等到他的頭能夠挨到我那只穿著球鞋,懸空的腳下。

在峭壁上攀爬了大約200英尺後,我們終於停下來喘口氣。不過,在這個臨時的攀附點停留太久,只會更加消耗我們的體力,但我們必須休息一會兒。這時,讓-克洛德用夾雜著法語的英語喊道:“我的朋友,這樣的攀巖真是操蛋。”

“可不是。”我答道,將我學的那一星半點的法語派上了用場。現在我左手的小指還真有可能斷了,至少感覺像斷了一樣,這樣去爬珠峰可不是什麽好事,盡管我們至少還要等八個月後才會去。

“讓-克洛德。”我朝下面大聲喊道,“我們只有爬到這條該死的縫隙上面,才有機會橫過峭壁,到達那塊懸壁上。”

“我知道,傑克。到時候你得將半個身子晃過去,半個身子滑過去,才能往下去到煙鬥壁架。差不多要攀爬20米才能橫過那段表面光滑,幾乎垂直的巖石。到時候我們還得在身上系條繩子,當然,前提是能在上面給我找個保護點,不過我覺得這事不靠譜。等你滑下那個圓頂狀壁架的時候,你肯定會將我像拉葡萄酒瓶的活塞一樣從裂縫中的保護點拉出來。”

“謝謝你豐富的想象力和鼓勵。”我說,接著,我更大聲地喊道:“爬!”隨即將那只可能已經斷了的手指嵌入頭頂3英尺深的裂縫裏,以此支撐我整個身體的重量,一邊摸索著尋找另一個指攀支點,或者為我的網球鞋尋找裂縫。

*

我們現在正好位於那塊6英尺寬的懸壁下方,身體緊貼在巖壁上,不由得感覺到一股壓迫感,好像頭頂那塊懸壁正將我們所剩無幾的支撐點壓榨得沒了似的,現在這條該死的縫隙幾乎成水平方向了。不過,25層樓高的景致倒是不錯,但因為上面幾乎沒有支點了,難度可想而知,我們兩個哪有心情欣賞景致。現在我們離草皮壁架只有40英尺的距離了,但在幾乎垂直、表面光滑的彎曲巖壁上,像是有半英裏那麽遠——那塊我打算借摩擦力滑過去的巖壁情況比我想象得要棘手。

我小心翼翼地騰出一只手,將穿在帆布背包環裏、至今還無半點兒用處的冰鎬拿出來,然後將長而彎曲的破冰錐盡可能深地塞進水平縫隙裏。幸運的是,縫隙有個向下的V形口。接著,我又騰出一只手,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上面。縫隙裏有個往下傾斜的弧形,正好契合彎曲的破冰錐。

冰鎬卡在了裏面,但我不願意孤注一擲,事實上,我現在還真有點孤注一擲的味道,我吊在上面的時間已經足夠長了。

“這就是你的保護點。”我對讓-克洛德說,他正沿著那條即將消失的裂縫,往我的右邊移過來,其實,現在他已經超過我了,在整個攀巖過程中,他第一次跟我有了眼神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