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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如何中毒的?”讓-克洛德小聲問道,“英國軍隊到底將布羅姆利勛爵安排在哪裏?”

“查爾斯曾經官拜陸軍上校,在許多殘酷的戰爭中幸存了下來,但在戰爭的最後一年,他和政府的一些要人,以及一些士兵參加了紅十字代表團,去往前線,向當局匯報戰況。”理查輕輕地說,“英國人在其前線跟德國人安排了三個小時的停火協議,但出現了意外,一枚炮彈幾乎在他們身邊爆炸……結果發現是芥子氣。大部分政府要人都預先準備了毒氣罩。但對查爾斯來說沒什麽用處,因為他最致命的傷並沒有在肺上,芥子粉隨著彈殼嵌入了他的身體裏。這樣,有些傷口——特別是暴露在芥子氣粉末的傷口再也無法治愈了。每天都得清理傷口,天天受罪。”

“該死的德國人。”讓-克洛德嘶聲罵道,“永遠都不要相信他們。”

理查不無苦澀地笑了笑。“毒氣彈是英國人發射的。只是英國人的毒氣彈發射的距離短了些。有人並沒有接到停火協議的通知。”馬車的車輪聲和馬蹄聲繼續響起,不到一會兒,理查補充道:“實際上,當時的炮兵負責人還是喬治・馬洛裏,那發毒氣彈要了六名紅十字要人的命,還將可憐的查爾斯・布羅姆利爵士害成了殘疾,不過我聽說馬洛裏當時並不在場……他回英國本土療傷去了,好像是病了還是什麽。”

接著,理查更加大聲地說:“本森,你能跟我們說說莊園西側供皇室成員進出的門嗎?”

我瞥見我們前面有一個正式的花園,田野和低矮的山丘修剪得極為整齊,地平線上尖頂、尖塔林立。對於一棟獨立的房舍來說,尖頂和尖塔實在繁多,即使對於一個村莊來說也太多。我們像是正駕車行駛在一個郁郁蔥蔥的城市裏。

“當然可以,迪肯少爺。”馬車司機說。他那白色的長須微微抽動,我即使坐在後面也能看到,也許因為他正在微笑。

“自從17世紀以來,伊麗莎白女王、維多利亞女王和喬治國王五世等人總會被安排在臨近傍晚的時候來。當然,諸位,這也得看皇室成員是否方便,因為西側有好幾百扇專為欣賞日落設計的窗戶。我覺得玻璃專門處理過,它們全都閃著金光,先生,你或許會覺得每扇窗戶後面像是燃燒著明晃晃的火。即使是在冬天的傍晚,無論是女王還是國王都能感受到最溫暖、最誠摯的歡迎。府邸西墻的中心有扇金門,除了皇室成員外無人可以進入,對了,準確地說,那扇金門應該只能稱為黃金雕刻的門,因為只在幾扇漂亮的外層雕刻著金飾,這也是為伊麗莎白女王第一次來訪特地設計、建造的。當時布羅姆利勛爵還沒有死,1598年,伊麗莎白女王和她隨行人員應該在這裏待了好幾個星期。諸位,側翼的中間有個漂亮的庭院,那裏非常隱秘。不過,到時候你們跟布羅姆利夫人喝茶的時候應該可以瞥見部分庭院,據說莎士比亞的劇團曾在這裏演出過好幾次。庭院進行了專門的設計,說話聲和別的音效能夠非常自然地放大,可供好幾百名觀眾欣賞戲劇表演。”

我很不知趣地打斷了他的話:“讓-克洛德,理查,看看山丘上那個古老的遺跡。看起來就像一個中世紀的小城堡,要麽就是個要塞,現在已經被破壞了。塔樓周圍全是蔓生的常春藤,石頭也已經坍塌,一堵破損的墻上有個哥特式的高窗,裏面還長出了古樹。真是神奇,也不知道有多少年頭了?”

“應該不到一百年。”理查說,“是那種裝飾建築,傑克。”

“什麽?”

“就是那種沒什麽用處的裝飾建築。17世紀到19世紀風靡一時——期間風格有些反復。我想這應該是上一位布羅姆利夫人在18世紀晚期建的裝飾建築,她要求在山丘上建立這樣一座中世紀的城堡,這樣,她騎馬經過時便能看到了。大部分景觀在那之前已經重新設計過了,我想應該是在17世紀晚期的時候由全能布朗[16]設計的。”

“誰?”讓-克洛德問道,“這個綽號用在登山好手身上倒是不錯。”

“他的真名叫蘭斯洛特。”理查說,“但所有人都叫他‘全能布朗’。他被認為是18世紀最偉大的園藝師,我想想看……他設計的花園和庭院,我都數不過來,英國幾乎兩百座頂級的鄉村別墅、府邸以及像布萊尼姆宮這樣的皇室莊園的園藝都是他設計的。我記得很清楚,我母親曾經告訴過我全能布朗曾在1760年的時候跟漢娜・莫爾說過一番話,當年,他們兩個都很有名。”

“漢娜・莫爾又是誰,她是幹什麽的?”我問道,也沒為自己的無知感到尷尬。英國這個國家比我想象的要陌生。

“她是一名宗教作家,閱讀極為廣泛,而且她還是一名非常慷慨的慈善家,在1830年去世之前,她一直都在致力於慈善事業。總之,全能布朗將他那些復雜的花園和庭院稱之為‘語法景觀’,他帶著漢娜・莫爾去看庭院時,可能其中也有她的庭院,但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請布朗為她設計鄉村別墅,而裏面的園林設計全是按照她自己的要求設計的,我現在還大致記得母親引用布朗的話,二十年前母親去世之前,一直對園藝情有獨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