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4/8頁)

“別擔心,”她告訴狄雷尼。“我會報所得稅的。”

“我相信你會,”他神情凝重的說。“你賣出多少幅?”

“他遇害前約有十幅,”她說。“我們全賣光了。”

“麥蘭不擔心傑特曼會發現?”

“擔心?”她大笑。“雒多?不可能的,親愛的。那家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錢不夠他揮霍。他確實曾提起,買家必須同意不可張揚,而且五年內不能將作品出借展覽。”

“他們都同意了?”

“當然。聽著,維多是以低價脫手,比由索爾·傑特曼經手的作品要便宜許多。”

“哦,”狄雷尼說。“我開始明白為什麽你們的生意興隆了。你是他的折扣價代理人。”

“沒錯,”她同意。

“你說麥蘭就怕錢不夠他花。貝拉,他如何花掉那些錢?錢都哪裏去了?”

“繳稅就去掉一半了。”

“我知道,不過仍然……”

“酒,”她說。“派對。”

他看著她,不予相信。

“你能買多少酒?”他說。“辦多少派對?你說你賣了十幅畫。就算平均一幅五萬元好了,那也有五十萬美金。就算你抽百分之二十傭金,那他還剩四十萬,然後他再依法繳稅——我懷疑——而且就算稅金高達百分之五十,那他仍然還有二十萬美金,光是由你經手,由傑特曼畫廊售出的收入還沒算在內。你想要告訴我他花了二十萬美金買酒及辦派對?”

她沉吟了半晌。然後腳丫子再度緊張的抖動個不停。她以手掌撫壓著濕發。“你不會相信的,”她說。

“都到這個地步了,”他說。“我什麽都可以相信。”

“他不想讓別人知道,”她說。“我是說,關於那些錢。他大都送人了。”

“送人?送誰?”

“年輕的畫家。格林威治村、蘇活區、市中心、布魯克林區。四處當散財童子。他逛遍全紐約各地的小畫廊、藝術家的儲藏室、畫室。只要發現他認為有天分的人,就資助他們,付他們薪水。他的錢就是這麽花掉的。”

“天啊,”狄雷尼說。“我不相信。”

“你最好相信,”她點點頭。“是真的。我認識一些他資助過的藝術家。你想見見他們?”

“不了,”他緩緩的說。“我相信你的話。傑特曼知道這件事嗎?”

“我不知道。我懷疑。”

“他老婆呢?”

“不可能。他‘什麽話’也沒向她透露。”

“我們再回頭談你替他兜售的那些畫作。傑特曼發現了嗎?”

“噢,當然,”她說。“遲早會發現的。藝術界這個圈子很小,大家都彼此認識。話一下子就會傳開來,沒有什麽秘密能維持太久的。”

她說索爾·傑特曼曾到倫敦參加蘇仕比的藝術品拍賣會。他在一場派對中聽到有一個人吹噓他以特惠價買到一幅麥蘭的作品。傑特曼設法登門拜訪,一探究竟。他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不是他的畫廊經手的。他回到紐約,和麥蘭狠狠吵了一架。傑特曼說麥蘭不但剝奪了他合法的傭金,也破壞了全世界麥蘭畫作的行情。麥蘭將他與傑特曼大吵一架的經過告訴貝拉·莎拉珍。

“‘操他的’,”她引述麥蘭的話說。“‘我已經很照顧傑特曼了,夠他這輩子受用不盡了。我賣自己的作品他憑什麽抱怨?我不需要他。我不需要任何人!’”

“所以你繼續兜售麥蘭的作品?”狄雷尼問她。

“當然,”她說。“那沒有犯法吧!”

“沒有,”他說。“沒有違法。告訴我這一點,貝拉——你是否曾注意過麥蘭交給你轉售的那些畫作的落款日期?那是何時完成的?”

“都是早期作品,”她說。“二十年前畫的。一九五七年及五八年,大概是這些年份。不過和他的新作一樣精彩。你看不出任何差別的。”

“根本沒有差別,”他說。

她困惑的望著他。“我就是這麽說的。”

他點點頭,緩緩起身,準備離去。他不想再聽下去了。他聽得夠多了。不過他在門口時轉過身來。

“貝拉,”他說:“你以前怎麽不告訴我們這件事?我們初次造訪時?”

她翹高下巴。

“我不想被牽連進去,”她說。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再度轉身打算離開。這次是她叫住他。

“艾德華·X·狄雷尼,”她說:“你沒有在這裏偷塞其他的袋子吧?裏面放真的毒品?”

“唉,貝拉,”他說著,僵硬的笑了笑:“你不會真的認為我會從事任何‘非法’的勾當吧?”

他永遠無法看清別人的真面目——永遠不會。他穿越中央公園,由貝拉·莎拉珍的住處緩緩走向東區,沿路沉思時,體悟到這令人心情沉重的道理。他心思重重的踽踽前行,身體略往前傾,草帽壓低以遮住六月的炎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