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3/10頁)

狄雷尼告訴金庫管理員他要走了,然後走過陽光下炙熱的街道,進入酒館。那是一個酷熱的下午,他拎著西裝外套和草帽。那座酒館與狄雷尼的心情一樣淒涼——寬大、空蕩蕩的屋子內有走味啤酒的味道,還有木餾油消毒劑的氣味,地板上有木屑,一只雜色貓打著呵欠四處遛跶。吧台處坐著兩個一語不發的顧客,埋頭喝著啤酒,酒保也一樣沉默。他吸著一根牙簽,瞪著破舊的窗戶,耐心等待著世界末日。

狄雷尼組長點了一瓶百威啤酒,付錢後端著酒瓶與杯子到後頭一間雅座內。那地方夠昏暗,夠涼爽,也很安靜。他緩緩喝著啤酒,淺斟慢酌,文風不動的坐著,避免任何不必要的動作。

他知道,讓他一肚子火的是他覺得自己被耍了,也被愚弄了。有個足智多謀的人在玩弄他。無論他朝哪個方向偵查,別人都早已料到,而且最後都是此路不通。他所受過的訓練、經驗、技巧及本能,面對一個或許是‘首度’作案的兇手竟然一無用處!那最令他痛心:一個生手,一個可惡的業余殺手,竟然讓狄雷尼栽了跟頭。他在這種一肚子悶氣的情緒下,可以理解為什麽有些警察會動粗。這種挫折感會讓胃絞痛折磨著神經末梢。

布恩進來時他正在喝他的第二杯啤酒。布恩摘下墨鏡,四下張望,看到狄雷尼後點了點頭。他到吧台點了瓶可樂,一飲而盡,再點一瓶。他帶著那瓶可樂到組長的雅座,坐在他的對面。

“天啊,”他說:“感覺好像已經三十二、三度了,而且濕度很高。等很久了?”

“不算久,”狄雷尼說。“我在想吃的,不過不是真的很餓。你呢?”

“不吃無妨,”小隊長說。“此刻我只想涼快一下,我的襯衫都黏住了。”

“脫掉外套,”狄雷尼建議。

“噢,我帶著槍,”布恩說。“若有人看到了,會報警。我這樣可以。”他由上衣口袋內取出筆記本。“我希望你的收獲比我多,組長。”

“我收獲個屁!”狄雷尼說著,他咬牙切齒的強烈語氣令布恩訝異的擡眼看他。

狄雷尼告訴小隊長他發現了什麽——或是說,沒發現什麽。

“全都排除了,”他說。“唯一可以證實的或是顯然證實的,是麥蘭沒有資助他的母親及妹妹生活費。她們早已告訴我們這一點了。”

“多拉會不會在其他銀行還有賬戶?或是埃米莉?或是在銀行的保管箱內藏有大筆現金?”

狄雷尼搖搖頭。“索森已經先查過了。她們只在這家銀行開戶。你和馬莎·碧絲莉談得怎麽樣?”

“問得多,答得少,”布恩說,翻閱筆記本。“最讓我心灰意冷的就是這樣:每次我們追查新線索時,就會面臨更多的問題。例如,馬莎·碧絲莉聲稱她已經替麥蘭家工作近四年了。在這期間她不曾見過維多·麥蘭或是索爾·傑特曼。她是知道有這麽兩個人,也知道他們偶爾會來訪,因為多拉與埃米莉提起過他們。不過馬莎·碧絲莉不曾見過他們。你對這一點有何看法?”

“簡單,”狄雷尼說,打直腰杆,向前傾靠,這時提起勘了。“麥蘭與傑特曼專挑馬莎·碧絲莉休假時才前往,或是在夜間她不在時才過去。”

“可是,‘為什麽’?”

“那又是另一個必須追查的疑點了。我不知道,小隊長。不過我敢說他們是刻意挑時間前往,藉此避開那個管家。還有什麽發現?”

“一大堆芝麻蒜皮的小事。多拉酗酒,就如我們的揣測一樣。她午睡都睡很久,有時候她下午甚至無法站立。就馬莎·碧絲莉的了解,埃米莉不曾單獨出門過。沒有約會,沒有男友來訪。除了親友舊識外沒有電話。”

“唔——”狄雷尼嘆了口氣:“就這樣了。”

“不,長官,”布恩小隊長說。“不盡然,還有別的,另一個疑點。這個馬莎·碧絲莉一開始口風很緊,滿腹疑慮,不肯松口。不過後來我告訴她,那與維多·麥蘭的稅務問題有關,並說他聲稱他曾資助他的母親及妹妹生活費,而我們認為他沒這麽做。她這才松口,開始埋怨她在麥蘭家的薪水有多麽微薄。她說她每星期工作五天半,只賺到一百二十五美元。她得打掃洗衣,通常還得替她們煮午餐。她說她們的錢比她還少,因此維多不可能供養她們。然後我說那棟房子還有那麽大的庭園,整理起來可不容易——你知道,就是以好心為她設想的語氣說出來——而她說埃米莉與多拉得自己整理庭園,因為她們付不起錢請男工每個月來整理一次。反正,就這麽聊開了——這位馬莎·碧絲莉是個寡婦,而且一聊開就很嘮叨——她說埃米莉除草、砍枯枝、整修房舍都滿行的。我說那麽一大片草坪,要除草可得大費周章,她說兩年前她們買了一部二手的電動割草機,埃米莉也學會如何使用。她還提起埃米莉將那部電動割草機及許多圜藝用品、耙子、工具、雜七雜八的,全都堆放在那間舊谷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