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4頁)

塞族人離開了,退到了俯視特拉夫尼克的弗拉西奇嶺的北部,越過拉斯瓦河谷,進入到河谷對岸的班亞-盧克。

克族人也被迫出走,他們大多數去了南方十英裏遠的維特茨。這樣,形成了三個獨立的種族堡壘。每個地盤都有各自的難民蜂擁而入。

全世界的媒體把塞爾維亞人說成是這些大屠殺的劊子手,盡管人們也看到過一些孤立的塞族村莊同樣遭到了屠殺和洗劫。歸罪塞族人的理由是,在原南斯拉夫,塞族人擁有對軍隊的控制權;當國家分裂時,他們奪取了百分之九十的重武器,這使得他們有了絕對的武力優勢。

同樣,克羅地亞人在屠殺他們地盤裏的少數非克族人時,並不顯得心慈手軟,而且克羅地亞得到了德國總理的不負責任的提前承認,從而使得他們能在國際市場上購買武器。

波斯尼亞人基本上沒有武器,並在歐洲政治家們的忠告下維持著這種狀態。結果,他們遭受了最多的迫害。

一九九五年暮春,美國人對隔岸觀火感到厭煩和惱火了,決定使用武力教訓塞族人,並迫使各派坐到俄亥俄州代頓的談判桌邊。《代頓協定》將在那年的十月得到執行。裏基・科倫索將看不到那一天。

裏基抵達特拉夫尼克時,從山對面塞族人陣地上發起的炮擊已經基本上停止了。大多數建築物的墻上貼著木板,如果遭到槍擊,木板會被擊成碎片,但房屋得以保全。許多窗戶上的玻璃已經不見了,遮著塑料布。那些色彩絢麗的清真寺倒沒有遭到直接打擊。城裏兩座最大的建築物——中學的體育館和曾經很著名的音樂學院——擠滿了難民。

由於無法去附近的鄉間,從而無法去種莊稼,三倍於原人口的難民依賴於援助機構才能幸存下來。那就是“面包和魚”和其他十幾個小型的非政府機構發揮作用的地方。

兩輛吉普車的任務排得很緊,滿載著五百磅的救濟品,還要長途跋涉去周邊村莊,那裏比特拉夫尼克市中心更需要救援。裏基同意駕駛吉普車把救濟糧食運往南方的山區。

從一開始他在喬治城家裏的電視熒屏上看到人類受苦受難,到他來到這裏,已經有四個月了。現在他很高興,他正在做著他想做的事情。當他把一袋袋小麥、玉米、奶粉和湯料運進一個已經斷糧一個星期的孤立村莊時,那些古銅色臉龐的農民和睜著大眼睛的孩子們,深深地打動了他。

他相信,他這是在以某種方式回報仁慈的上帝讓他生為一個美國人的恩情。

他不會說南斯拉夫的通用語言——塞爾維亞-克羅地亞語,也不懂波斯尼亞的方言。他對當地的地理一點也不了解,搞不清楚哪些山路通向何方,以及哪裏安全、哪裏有危險。

約翰・斯萊德讓一個波斯尼亞當地的工作人員法蒂爾・蘇勒耶曼與他搭档。那是一個年輕人,在學校裏學過英語,可以當他的向導和翻譯。

整個四月份和五月的上半月,裏基每星期寄一封信或一張明信片給他的雙親。借著同事去北方裝運救濟品的機會,這些貼著克羅地亞或奧地利郵票的信件,雖多少有些延誤,但都抵達了華盛頓郊外的喬治城。

五月的第二個星期,裏基發現自己單獨一人在負責整個中轉站。那個瑞典人拉森,在駕車行駛在國境以北至薩格勒布的一條孤獨的山路上時,汽車發動機出了故障。約翰・斯萊德駕著一輛越野吉普車去解救他,還要把那輛卡車拖到修理廠去。

此時,法蒂爾・蘇勒耶曼請裏基幫一個忙。

與特拉夫尼克地區成千上萬的其他人一樣,當戰火蔓延過來時,法蒂爾也被迫逃離了家園。他解釋說,他家是在弗拉西奇嶺一條峽谷邊的一個小農場。他非常想知道那裏現在成了什麽模樣,是被燒毀了還是幸免於難?戰爭開始時,他父親把家裏的值錢東西埋在了一個谷倉的地下。它們仍在那裏嗎?總之,三年來他能不能第一次去探訪一下他父母的家?

裏基爽快地同意放他的假,但問題不止這個。由於下過春雨,山路上泥濘不堪,只有越野車才能開過去。這意味著需要借用那輛吉普。

裏基舉棋不定了。他想提供幫助,而且汽油費可以由他來承擔。但那裏的山區安全嗎?塞族巡邏隊曾經翻越過去,用他們的大炮猛轟山下的特拉夫尼克。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法蒂爾解釋說。他父母那座農房所在的南坡現在是安全的。裏基猶豫不決,他被法蒂爾的懇求打動了;他從來不知道失去了家園會是什麽樣子。他同意了,但有一個條件:他也一起去。

事實上,在明媚的春光下,這是一次愉快的出行。他們出了城鎮,在朝頓耶瓦庫夫的那條主路上行駛十英裏之後,轉向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