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4/5頁)

“不不,那就糟了。”

“你說話還真是前言不搭後語,這個就叫互相防範吧?”

“豈敢豈敢。所以你才能得到澤田先生的所有遺產嘛。勸丈夫說一定要把遺產分給兩個女兒,這個人情賣得好啊!”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啊,對不起,對不起,照這個趨勢下去,今後澤田先生也多半不會有分遺產給女兒的念頭。”

“你的意思是不會改寫遺囑?”

“不會改了吧。你看,一個日期他都嘮嘮叨叨寫了一大堆。搞不懂這到底是遺囑還是情書呢。”

“對了,關於這一點,”伊佐子面容一正,“改寫遺囑是常有的事嗎?”

“據說偶爾也有。西方人做得多,但日本人比較感性,很少會改寫,除非情況有了巨大變化。在寫遺囑的階段,日本人總覺得這是自己的最終決定,而且又抱著死板的信念,認為不該更改自己的遺囑……怎麽說呢,就是一種儒教精神的傳承吧。”

“他會不會改遺囑呢?”

“看他那決心,沒問題的。澤田先生也是個老派的人……再說我們約好了,更改時是用新的替換我手中保管的舊的。澤田先生是搞技術的,為人一絲不苟,不按正式手續辦是不會安心的吧。”

“話是這麽說……不走正式程序也能更改遺囑?”

“可以的。只要是本人親自執筆,並寫上執筆年月日,就可視為有效。”

“這種時候需要見證人什麽的嗎?”

“不需要,有當然最好,但沒有也行……看你擔心成這樣,到底是擔心什麽呢?”

“擔心前妻的兩個女兒啊!特別是妹妹妙子,不能掉以輕心。沒準兒她會責備老爹,叫他寫新遺囑。這女人就是這麽厲害。”

“她不知道這份遺囑的內容吧?”律師的視線掃向了手提包,也不知是第幾次了。

“就算不知道,這女人也能想象出來啊。她這人別扭得很,總是說什麽澤田完全成了我的俘虜。她很可能會趁我不在,像一只偷腥的貓似的來醫院,死乞白賴地要澤田改遺囑。”伊佐子的呼吸急促起來。

“擔心這個的話,夫人可就不能不加小心,老讓病房空著了。”

“可不是嗎,不能讓病房空著。”

“每天一個晝夜,自然也都不能離開你丈夫了。”

“……”

“哈哈哈,這個行不通吧?”

“……”

“要是能找個人代為監視,女兒一來就負責趕她們走就好了。”

“沒有這樣的人。”

“給澤田先生做口述記錄的速記員怎麽樣?就說是夫人的吩咐,叫她堅決擋住闖進病房的女兒。當然,就算是這樣,最多也只能維持到晚上七八點吧。”

“是啊,那女人骨子裏倒是挺硬的……不行,不行,還是不行,旁人是靠不住的。”

“那你準備怎麽辦?”

“我會盡早把病人帶回家的。在家裏的話,他女兒也就不會來了。”

“那倒多半是不會來了。不過,醫院方面不是說接下來的一周還不能回去嗎?”

“說是這麽說,但需要絕對安靜的時期已經過了,應該可以在家裏靜養了吧。你去找你哥哥求求情。”

“我去求嗎?這個有點兒難辦啊。他要是問我,夫人出於什麽理由要我來求他,我可回答不了。”

“那就算了。我直接找他談判去。”

“就這麽辦……可以去談,只是我哥哥其實人很固執。在沒完全了解情況的時候,他肯定會說出院是絕對不行的。在忠於醫德方面,他是個老頑固,所以以前還和病人的家屬吵架來著。夫人要是跟醫院吵起來了,萬一出了什麽事,對夫人也不利。”

“你的意思是?”

“你看,按現在這個遺囑的內容,社會上未必不會出現惡評,說夫人硬要讓病人出院是存心的,是為了縮短病人的壽命。特別是二女兒,我想如果她真是個厲害角色,就極可能會抖出這種話。”

“求你哥哥也沒用嗎?”

“這個嘛,我不知道他會怎麽說,但他為人謹慎,所以不太可能讓病人比預定的早一個星期出院……你能不能堅持一下呢,就一個星期。”

“一想到兩個女兒可能會在父親耳邊說些什麽,我就越來越放心不下。”

“你這是強迫症。沒關系的,不會有事的。目前為止沒發生任何問題,所以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也不可能出什麽事。再說澤田先生吧,他也是今天剛寫完遺囑交給了我。像他這種固執的人,就算女兒再怎麽死纏爛打,也不可能在一周內修改遺囑,而且他又打心眼裏認為,委托律師保管遺囑才是正統的做法。他不是叫我在遺囑裏寫上了我這個見證人的名字嗎?那玩意兒雖然在法律上沒什麽意義,但他是病人,為了讓他安心我才寫的。我幹這行也算是閱人無數了,根據我的經驗,人在這種事情上表現出來的性格是不會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