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3/7頁)

“前天做了糖尿病的檢查,結果怎麽樣?”信弘問伊佐子。

“哎呀,到底是怎麽個情況呢?”

“你沒問嗎?”

“他們什麽也沒說啊。”

信弘想說些什麽,但沒吭聲。

“老爹,你有糖尿病的跡象?”

“不,到現在為止應該沒有過。”

“糖尿病是不是和心肌梗死有關系啊?”

信弘沒有作答,而是語氣拘謹地問:“睡著的時候好像聽到豐子和妙子的聲音了,是我在做夢嗎?”

“沒錯,她倆稍微過來露了下臉。”伊佐子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已經回去了?”

“好像是回去了。看你睡著了,她們就想等你醒過來,等得不耐煩了。”

“她們在這裏待了多長時間?”

“說不清,十五或二十分鐘左右吧。”

信弘似乎在根據妻子的語調推測她的情緒。

“沒說下次什麽時候來嗎?”

“啊,什麽也沒說。明後天會再出現的吧。她們兩個是一起來的,看樣子平時一直都有聯系啊。”

“……”

“她們去公司找你討零用錢時,是不是也是互相約好了的?”

“沒有沒有。她們不大來的。”

“誰知道呢。這事你瞞著我,我也是知道的。”

伊佐子以譏誚的目光注視著信弘不甚愉快的臉。

“你一個人給多少零用錢?”

“沒多少。”

信弘不願多說,但也勉強搭腔了。多半是怕保持沉默的話,妻子沒準兒會對他的兩個女兒撒氣。

“但是金額挺大的吧?據說豐子的生意做得不太順利,是不是?”

“這我怎麽可能知道呢。”

“我知道的,她今天那身裝束就很奇怪,一副窮酸樣。孩子,她竟然也敢給他穿一身臟兮兮的洋服。她可能是想表示自己沒錢了。”

“……”

“豐子的老公有三年沒見了吧。根本就不上我們家來了。看來他們很討厭我啊。”

“怎麽可能呢,只是……”

“只是什麽?”

“是你不喜歡我的孩子們過來吧,是這個原因讓她們不敢來了。”

“我很遭人恨吧?”

“是覺得你不好接近。”

“恨我也無所謂。我就是這麽一個直爽的性格,被人誤解我也沒辦法。最恨我的要數妙子吧?”

“沒這回事。”

“誰說的,有。妙子靠著畫點兒半拉子畫兒,能獨立自主了,就為人強勢得很,自尊心也強得可以。聽說畫畫兒的女人中還有賣身給畫商的呢。不,我可沒說妙子也是那樣。”

信弘幹咳了一聲。

“那丫頭一臉的放蕩頹廢,穿著皮夾克,還有燈芯絨的褲子,打扮得像個男人,是想靠這個嚇唬我吧?這點小心思,我早就看穿了。我覺得是她挑唆的豐子,豐子的老公也沒少摻和。做生意沒啥才能,人倒是挺狡猾。他那張臉我一看就知道。”

“別這麽激動好不好?”

“我才沒激動呢,倒是你,一臉不想聽我講的樣子,顯得挺亢奮啊。我現在可是很冷靜的,只是在說事實……你住院的事她倆是怎麽知道的?”

“不是你通知的嗎?”

“我可什麽都沒說。再說了,這次住院是為了檢查身體,又不是性命攸關的事。所以我想還是別一驚一乍嚇到她倆比較好。如果你是重症,怎麽著我也會通知她倆的。我不是心眼兒壞才不通知啊,可妙子卻追著我問,爸爸住院的事為什麽不馬上通知我。所以我就告訴她了,為了做精密檢查住院就跟上醫院接受綜合體檢一樣,沒必要連體檢的事也通知吧。結果妙子瞪著我說,對你來說他大概只是丈夫,但對我們來說他是父親。”

信弘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

“別說啦。”

“請再聽我說一會兒。後來我就問了,你們是從誰那裏聽說爸爸住院的,回答說是打電話給公司後知道的。是豐子打的電話哦。這就叫不打自招吧!說明她倆經常打電話給老爹,然後去公司找你。當我說,你們倒是從來不給我家打電話時,豐子紅著臉沒說話。至於妙子麽,這個當妹妹的倒是挺硬氣的,說什麽給公司打電話能少點兒麻煩。簡直是挑釁啊。”

“你能不能適可而止一點兒?”

“正好有這麽個機會,我一定要說。不管是兩人慌裏慌張地跑到醫院來,還是一張口就說我們的父親怎麽怎麽,都是因為惦記著分遺產啊。她們企圖在你死之前,讓我認識到她們作為你的親生女兒,有分遺產的權利!”

“……”

“心臟病和別的病不一樣,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突然變成什麽樣。癌症什麽的,離死總會有一段時間,能夠為未來做準備,可心臟病要是發作起來,來不及吭一聲就去了,這你叫家屬怎麽放得下心!我總覺得那兩個人是沖著老爹的遺產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