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4/7頁)

“我要順道去朋友那兒一趟,所以可能回來得比較晚。我會吩咐沙紀做晚飯。”

信弘從眼鏡盒裏取出眼鏡:“要那麽晚嗎?”

“嗯,會有點兒晚吧。現在還說不清楚。”

確實說不清。要看對方的情況。信弘沒問去誰那裏。他已養成不打聽的習慣。

信弘眯著眼睛讀書、翻頁。前不久,他看書時睡著了,當時書頁還打開著,和服的前襟都被口水弄臟了。

“老爹,這次你可不能再睡過去了,就算是電被爐也不安全的。困了你就和沙紀說,叫她把床鋪好。”

“好的好的。”

公用電話的聽筒裏傳來了鹽月混雜著笑意的語聲。

“電話是我打的。接電話的好像是女傭,所以我就掛了。”

“很稀奇啊,是有什麽急事嗎?”

“就是你上次托我辦的事。我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律師。看你那邊也很著急的樣子,我就想先來做個匯報。”

“謝謝。不過也不用這麽著急的。”

“怎麽說呢。總之你那邊沒問題的話,我們就到哪裏談談吧?”

“我是沒問題的,你呢?現在才四點哦。”

“我嗎?我什麽時候都行,副社長什麽的就是個閑職。唔,要不要去哪兒吃頓飯?雖然有點兒早,不過肚子裏也不是裝不下東西。”

“嗯,好啊。”

“就去赤坂的料理店吧。現在我先打電話預約一下,五分鐘後你能不能再給我來個電話?”

五分鐘後伊佐子打電話過去,鹽月說料理店有空位,但伊佐子可能不知道地方,所以想讓她在附近賓館的大廳等著。

伊佐子抵達賓館時,見先到的鹽月正在等她。

“哎呀,你好早啊。”

“我公司離得近,占了地利,而且又隨時都能脫身。你是開車來的吧?我覺得你會開車來,所以就把公司的車打發走了。”

“其實不用去料理店的。”

“偶爾去一次也不錯啊。那是一家氛圍輕松的小店。好了,我就坐你的車了。”

兩人一起向停在賓館前的車走去。有一群外國人坐著車剛到。在如此熱鬧的氣氛下,伊佐子也仿佛被注入了活力,變得朝氣蓬勃。和在那個無聊、沉悶的家中和信弘一起生活時完全不同。

鹽月叼著煙鬥坐在副駕駛席上,忽左忽右地指示方向。

“不行啊。這裏禁止右轉彎。”

“糟糕。那麽就在下一個路口轉彎吧?”

“那邊是單行道啦,從這裏是進不去的。”

“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啊,什麽時候記的方位?”

“車開著開著自然就記住了,而且我老公的公司就在這附近。”

“哦,對啊。你一直接送你老公上下班嗎?”

“一直到三年前。開車技術提升後,我就拒絕再接送了。”

鹽月含著煙鬥的嘴中發出了沉吟聲。

車子在赤坂狹窄的馬路上七拐八彎,使得原本知道地址的鹽月眼花繚亂起來。

“是這裏!是這裏!”

具有相同構造和矩形燈招牌的店家沿著略帶坡度的小路一字排開。鹽月找到了要去的那一家,店名叫“辰新”。

年輕女侍迎出門外,說從側邊往屋後去就是停車場。伊佐子把車開進去費了不少工夫。

“辛苦啦。車弄得不錯啊。這樣就算碰上交通事故,一起死了我也沒有怨言啊。”在格子門前和女侍一同等候的鹽月笑道。

“我還死不了。”

“因為還有很多快樂的事要做?”

“好不容易生出來一回,現在死了可就不合算了。老……”話到一半,伊佐子慌忙把“老爹”二字咽了回去,“你也要長壽哦。”

“謝了。”

剛走進玄關,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侍便迎上前來。

“歡迎光臨。感謝您之前來電預約。”

“不好意思啊,來得有點兒早了。我們來只是為了吃飯。”

鹽月一邊脫鞋一邊說。女侍則保持垂首的姿態,觀察著伊佐子。

玄關有六帖大小,往前便是狹窄的走廊。眾人踏上了走廊盡頭的樓梯。二樓有個十帖大的房間,房中央面對面擺著兩把無腿靠椅,之間隔著一張大型的朱漆矮桌。

“請問,就這樣可以嗎?”女侍詢問座位的擺放位置。

“可以。只是好像離得有點兒遠。”

“是嗎,那我並排放一塊兒。”

“不用了,似遠實近嘛。”

“非常抱歉。”女侍低著頭出去了。

“別說怪話好不好。”伊佐子對有點兒得意忘形的鹽月說,“我是第一次來這個店,不想人家一下子就拿那種眼神看我。”

“什麽嘛,人家不會知道的。”

“會知道的。老爹經常來這裏的對吧?人家看著會覺得很奇怪的。”

“也不是經常啦,就是和一些談得來的朋友想換地方喝酒的時候,來過幾次。有時也去酒吧。人家看到你是不會有任何想法的,而且以前我也沒帶你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