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第2/3頁)

用一支槍。

凱迪拉克車奔馳在柏油馬路上,邁克·胡魯貝克想著二十分鐘前與密探們相遇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這些狗東西!他僥幸逃脫了,可手還在抖,心還在跳。他時常走神,想不起自己到了什麽地方,要幹什麽事情。他還能聽見那一聲槍響,還能感到槍在手裏的震動。

他高聲唱道:“凱迪拉克,暴君罪有應得……醫生安妮,幾時回到這裏?”

安妮·穆勒醫生死後,胡魯貝克就開始流浪,多半都在街上靠社會救濟工作者施舍食物,或是從餐館外的剩飯桶裏揀吃的。

在東北部流浪幾個月後,胡魯貝克來到了首都華盛頓,打算為自己過去的罪行當面向安德魯·約翰遜或現任總統道歉。他來到白宮,敲警衛室的門。

“警衛先生,我必須跟你談談謀殺總統的事。很緊急!”

他被秘密警察抓起來,關進了監獄。

警察沒像胡魯貝克以為的那樣對他嚴刑逼供。他們只是問了他一些問題,兩個小時後就把他放了。他相信審問時警察一定往他身體裏放進了無線電跟蹤器,所以他跳進華盛頓紀念碑前的水池裏,使跟蹤器的電池短路。

最後他在首都待膩了,又向北流浪,尋找他的父親。一個月後在費城邁克認為他找到了自己的家。他走進大門,看家裏有人沒有。有人,但不是他的父親,而是一個警探的太太。

他又被抓起來,關進了監獄。

後來他又到了普林斯頓、紐約、哈特福德……。

這一年的一月,在離嶺上鎮五十英裏的一個富裕小鎮,他因為砸商店而被捕。他自稱名叫邁克·布思。法庭認定他患有嚴重的精神病,把他送進了庫普斯頓州立精神病院。

胡魯貝克未經住院醫生檢查就被關進“重病房”。他身穿緊身衣,在一間又冷又黑的屋子裏待了三個小時之後,進來了一個人。那人的個頭竟比邁克還高大。

“你是誰?”邁克問道。“你是護理員嗎?你是政府派來的嗎?我去過華盛頓,我們偉大祖國的首都。你他媽的是——”

“閉上你的臭嘴。”護理員先生一拳打得他貼到墻上,再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不許叫,不許吵,不許頂嘴。閉上嘴,全身放松。”

邁克閉上了嘴,可他放松不了。庫普斯頓是個讓人緊張的地方。病人進來就別抱什麽指望,只能聽憑自己的病情往壞處發展。邁克多半時間是獨自坐著,眼望窗外,不停地抖動雙腿,反復哼著同一支歌。只有夜間帶來安息的希望,在這所可怕的醫院,惟有睡眠的時間使他得到安寧。

在庫普斯頓,護士們把兩個女病人關在同一間病房,留下一個抹了油的可樂瓶,然後躲到門外去觀察。

在庫普斯頓,邁克·胡魯貝克的意識離現實更遠,更確信他生活在美國內戰時期。在重病室的一個月裏,邁克只讀了一本書,是關於靈魂轉世的。他讀了十幾遍,終於明白自己就是謀刺林肯總統的約翰·布思。謀刺者的靈魂附在了他身上。約翰·布思是個三流演員,卻是個一流殺手。

那年三月,大個子護理員先生把邁克推進了蘇茜的病房,關上門,用攝像機從窗子裏對準了室內。蘇茜二十四歲,臉盤很俊,只是在額頭正中有一道疤痕。她仔細打量邁克,看到他是個男人,便立刻撩起裙子,褪下短褲,趴跪在地上。

邁克知道護理員先生就在門外,還知道自己應當像蘇茜一樣褪下褲子趴在地上。他和她光著屁股等在那裏,一名醫生突然來了,護理員一溜煙逃走了。醫生朝房裏望了一眼,開門進去,問病人在幹什麽。

邁克·胡魯貝克回答:“等護理員來。我和她都準備好啦。護理員像所有的醫務人員一樣,長著一個大家夥。”

“啊,我的上帝!”

調查的結果是,庫普斯頓醫院開除了五個護理員、兩個護士、兩個醫生。邁克立即被轉移到醫院的普通病區。關於邁克·胡魯貝克的報告上寫著:“由於病情已經穩定,預計會好轉。”其實胡魯貝克的病情比入院時更為嚴重,醫院當局這樣做是為了防範無孔不入的新聞記者和州裏派來的調查員。

醜聞過去一個月後胡魯貝克仍住在普通病房。一個星期六的晚上,他的焦躁感忽然劇烈起來,覺得四周的墻壁朝他逼近,擠得他透不過氣來。邁克懷疑秘密警察又在搗鬼,其實這和聯邦政府並不相幹,他發病是由於醫生用藥的錯誤——四天沒有讓他服用氟呱啶醇。

最後邁克·胡魯貝克想起只有一個人能幫他的忙。他曾指責安妮醫生是一個密探,曾經好幾百次地咒她該死。邁克認為,他得到解脫的唯一辦法是收回自己無情的咒罵,當面向安妮醫生道歉。當晚他策劃了一個周密的潛逃方案,包括用縱火來轉移視線,使用喬裝改扮等手法。然而這周密的方案並沒有必要,因為星期天早晨他穿著牛仔褲和T恤衫,大搖大擺走出了醫院大門,守衛不知道他是住在普通病區的一名重病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