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今晚她只打通了一個汽車修理行的電話,是盧思維爾鎮的一家修理行,在二三六號公路以西十五英裏。接電話的人說,他的確有一輛牽引拖車,但是要等至少四、五個鐘頭他才能派人到嶺上鎮。

“我們這邊已經有三條路堵住了。我們的人正在普特曼山谷公路拖撞壞的車。還傷了人。今晚上真夠嗆。你願意等著嗎?”

莉絲說:“算了吧,”就掛上了電話。她又給嶺上鎮總監公署打電話。

“喂,是你呀,艾奇森太太,”女話務員有禮貌地回答。她女兒在莉絲班上讀書,家長都跟孩子一樣對她使用正式的稱呼。“你們那邊怎麽樣?這場風暴夠嚇人的。”

“我們還好。馬斯丹醫院有消息嗎?關於胡魯貝克?”

“誰?”

“今晚逃跑的那個人。”

“哦。州警察局的人說,他到了麻省。”

“你說的是胡魯貝克?他到了麻省?”

“是的。”

“你肯定嗎?”

“我們的人追到了州邊界,不得不放棄追蹤,把事情交給了麻省警察。”

“他們……他們找到他了嗎?”

“不知道。風暴再過一個多小時就要到麻省了,所以我想他們不會把尋找一個服了鎮靜藥的瘋人擺在首位。不過這是我說的,不是他們的意思。艾奇森太太,我一直想跟你說說艾米考試不及格的事。”

“咱們下星期再談那件事好嗎?”

她掛上電話,走出住宅,來到波霞身邊。

“我聽到了,”波霞說。“沒叫到拖車?”

“沒有。”

“咱們走去行嗎?”

“走兩英裏?冒著這樣的暴風雨?”

“那胡魯貝克來了怎麽辦?”

“聽說他去了麻省。”

“那咱們熬夜吧。點上火,講鬼故事,好嗎?”

再早二十分鐘就好了……莉絲憤恨地想起科勒醫生。他要是不來,現在她們就該待在旅館裏了。她驚恐地想,科勒似乎是胡魯貝克派來阻攔她們逃跑的。

波霞問:“咱們待在這兒嗎?”

頭頂上,風颼颼地吹過樹梢。雨點砸在地上。

“不,”莉絲果決地說,“咱們得走。拿鐵鍬把陷進泥裏的汽車挖出來。”

起初海克·川頓沒把那個舊加油站門前扔的面包盒當一回事。後來他注意到盒子不是空的。這說明盒子扔在那裏不到半個鐘頭,否則野地動物早就會把它啃掉。

海克和愛米爾走到盒子旁邊,愛米爾立刻興奮起來。海克知道這不會是因為它喜歡糖和奶油的味道,便仔細在地上搜尋。看,胡魯貝克的腳印!他慶幸自己的好運氣。就在加油站西邊,海克發現了高速公路旁的土路上的車輪印。海克帶著愛米爾回到車內,只向前開了一百來碼,就發現胡魯貝克的車輪印忽然橫過公路,轉向一條私人車道。

海克停了車,又縮短愛米爾的牽索,以防落入胡魯貝克的獸夾。往前奔跑時,海克想起他在得到愛米爾之前養的另一條愛犬薩裏。

薩裏比愛米爾更機靈,跑得也更快捷、輕盈。正因為善跑,薩裏得了大體型專用犬最倒楣的病症:髖骨異常增生。海克讓它提前退役,花費了他和姬艾兩人積蓄的一大部分給薩裏做手術。手術不成功。看到這條年輕的殘疾狗眼巴巴望著它喜愛的田野,海克直覺得心酸。它常試圖逃跑,海克每次把它追回來,捧在懷裏,狗也傷心,他也傷心。病越來越重,疼痛也越來越劇烈。

最後一次帶薩裏去獸醫院,海克從大夫手裏拿過注射器,自己給狗注射了致命的一針。哦,海克真下不了手,但海克·川頓不能讓一個生人送他的愛犬上路。

回家之後,姬艾挺不懂事地問:“如果我死了,你也會哭得這麽傷心嗎?”海克說會的。但他回答得慢了一拍,姬艾就生氣了。她和女友們跑出去玩了個通宵。第二天早上七點,海克起來獨自去飼犬師那裏買狗。一周後他買下了純種狗崽愛米爾。

愛米爾十二個月時,訓練開始了。海克使用誘導訓練——只獎勵,不處罰。六個月後取消了獎品,只用表揚作為獎勵手段。海克付出的代價比愛米爾高一千倍。愛米爾只須學會聽從指令,學會按海克的口令來使用它的鼻子執行要求完成的任務。

海克則要設法使訓練保持新鮮有趣。像愛米爾這樣聰明的狗很快就會對一個項目感到厭倦,海克必須把任務設計得既新穎又可能完成。

當時海克有一份正式的警察工作和一個占去他很多時間的太太。他淩晨四點就起來訓練愛米爾。他辛勤地訓練著。他懂得馴犬者的諺語:“如果狗沒馴好,是你的錯。如果狗追不到線索,也是你的錯。”

但愛米爾總能嗅到線索。它的鼻子極靈,少有的靈——獸醫說,比人的鼻子敏感二、三百萬倍。它學習得極快,充分發揚了自己的天分。海克的婚姻生活有許多麻煩,工作上前途黯淡,常覺得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和雄心,不配當愛米爾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