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4/5頁)

“你是他的朋友,對吧?”醫生問她,“我的意思是,你和他一起工作,但同時你也是他的朋友。”

“是吧,我想應該算是。”

“剛剛走進去的那個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我記得他叫伯格,也是一個醫生。”

“他說過他從哪裏來嗎?”

“沒有。”

泰勒擡頭望著萊姆臥室的窗戶,沉默了一會兒後,才又問:“你聽說過忘川協會嗎?”

“沒有。啊,等等……那是一個主張安樂死的團體,對嗎?”

泰勒點點頭。“林肯所有的醫生我都認識,但從來沒聽說過伯格這個人。我在想,說不定他是他們的人。”

“什麽?”

他還打算找他們談……

這麽說,泰勒和托馬斯的對話指的就是這件事了。

在突如其來的打擊下,她感覺整個人有點輕飄飄的。“他……他以前很認真地談起過這種事嗎?”

“嗯,當然。”泰勒嘆了口氣,擡頭望著灰暗的夜空,“當然談過。”他低頭瞥了一眼薩克斯的姓名牌。“薩克斯警官,我花了很多時間,試圖打消他這個念頭,幾乎每天都在勸他。但是,我做現在這一行已經很多年了,我知道癱瘓病人的脾氣有多倔強。也許他肯聽你的話,哪怕只聽進幾個字也好,我在想……你能不能……”

“可惡,萊姆!”她嘀咕了一聲,轉身就往回跑,把話說了一半的醫生一個人扔在了人行道上。

她奔回萊姆家的大門口,正趕上托馬斯出來關門,她從他身邊推門就往裏闖。“我把筆記本忘在上面了。”

“你的……”

“我馬上下來。”

當托馬斯轉身追她的時候,她已經沖上了樓梯。

托馬斯一定知道她在撒謊,因為他奔上樓時一步就跨了兩級台階。不過,薩克斯還是領先他很多,當她推開萊姆臥室的房門時,托馬斯才剛趕到樓梯頂。

薩克斯直沖進去,把萊姆和那個醫生都嚇了一跳。醫生正靠在桌子旁邊,雙臂交叉在胸前。薩克斯關上房門,扣上鎖,逼得托馬斯在外面一陣狂敲。伯格轉身面向她,皺起眉頭,對她的舉動大為不解。

“薩克斯!”萊姆吼道。

“我要和你談談。”

“談什麽?”

“談你。”

“晚點再說。”

“要多晚,萊姆?”她譏諷地問,“明天?下星期?”

“什麽意思?”

“你要我預約時間嗎?也許,下星期三怎麽樣?到時你有辦法如期赴約嗎?那時你還在嗎?”

“薩克斯……”

“我現在就要和你談,單獨談。”

“不行。”

“既然如此,我就只有來硬的了。”她說著走向伯格,“你被逮捕了,罪名是企圖協助他人自殺。”接著便是“喀、喀”兩聲,手銬在空中劃過一道銀光,牢牢地銬在醫生的手腕上。

她猜想這幢建築物是一座教堂。

卡羅爾·甘茲躺在地下室的地板上。一道陰冷的光線斜射在墻上,照亮了一張畫工拙劣的耶穌像和一堆發黴的《聖經》故事讀本。房間中央摞著五六把小椅子,她想,大概是給主日學校的孩童準備的。

她雙手仍被銬著,嘴巴也被封住。那人還用一根四英尺長的晾衣繩,把她綁在墻邊的水管上。

離她不遠有一張高大的桌子,她看到上面有一個大玻璃瓶。

如果她能把玻璃瓶打破,也許就能用碎玻璃割斷晾衣繩。桌子離她有一段距離,但她側身躺在地上,扭動身體,像毛毛蟲一樣一點點地向桌子靠攏。

這個動作讓她想起了佩妮,想到她還小的時候,就像這樣在她和隆尼之間來回滾動。她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那個恐怖的地下室裏,就著急地哭出聲來。

佩妮、維尼熊、錢包。

一時間,有那麽一霎短暫的時刻,她垮了下來,只希望自己從沒有離開過芝加哥。

不,不能這麽想!趕快停止這種懊悔的念頭!這樣做是絕對正確的。你這麽做是為了隆尼,也是為了你自己。他會為你自豪。凱蒂已經這樣對她說過上千遍了,她自己也深信不疑。

再掙紮一下。她離桌子又近了一英尺。

她頭暈目眩,無法有條理地思考。

她的喉嚨因極度幹渴而刺痛。空氣中的發黴和陰濕的氣味,也同樣刺激著她的呼吸道。

她又向前爬近了一點,然後側身躺著,調整呼吸,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張桌子。看來似乎毫無希望。她心想,這樣做又有什麽用?

她又想到,佩妮此時心裏在想些什麽呢?

你這個雜種!卡羅爾心想,我一定要宰了你!

她扭動身體,試圖在地板上再往前挪動一些,但換來的卻是失去平衡,背部直接著地。她張大嘴巴,很清楚這樣會有什麽後果。不好!隨著響亮的一聲“啪”,她的手腕折斷了。她透過被封住的嘴巴發出一聲尖叫,就昏了過去。過了一會兒,當她醒過來時,她感到體內湧起一股強大的反胃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