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5頁)

“彼得,”托馬斯說,“神經異常反射。”

“血壓呢?”

“已經降下來了。不過這次情況很糟,舒張壓一度達到一百五十。”

醫生嚇了一跳。

托馬斯向緊急救護人員介紹泰勒醫生,他們似乎很高興能有專家在場,便主動退到一邊,讓泰勒上前。

“醫生。”萊姆虛弱地說。

“讓我看看你的眼睛。”泰勒打亮手電筒,照射萊姆的眼珠。薩克斯留心觀察醫生的表情,發現他皺皺眉頭,臉上閃過一絲憂慮。

“用不著神經刺激器了。”萊姆喃喃地說。

“你是說你的肺沒事了,是嗎?”醫生面無表情地說,“呃,我們再讓它運作一會兒,這有什麽關系呢?只是要看看接下來到底會怎樣。”他看了看薩克斯,“也許你可以先到樓下等。”

在泰勒俯身檢查時,萊姆注意到,醫生頭發稀疏的頭皮上結滿了大粒大粒的汗珠。

醫生靈巧地掀開萊姆的眼皮,再次觀察他的眼珠,然後又換到另一邊。他準備好血壓計,為萊姆量了量血壓。他的眼神漠然,全神貫注於看似瑣細實則關系重大的診斷工作中。

“已經接近正常了。”他又問,“排尿情況如何?”

“七百毫升。”托馬斯說。

泰勒的臉色陰沉下來,瞪著托馬斯問:“你忘了幫他導尿?還是他喝水過量了?”

萊姆也耷拉著臉說:“我們是有點分心了,醫生。這一晚上太忙了。”

經萊姆一提,泰勒環視四周,才驚訝地發現房間裏多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儀器,好像有人剛剛趁他不注意時偷偷搬進來的。“這是幹什麽?”

“他們不讓我退休。”

泰勒滿臉的不快突然化成了笑容:“是時候了。我勸了你好幾個月,要你找點事情來做。對了,排便的情況如何?”

托馬斯說:“大概有十二到十四個小時沒排便了。”

“你也太大意了。”泰勒訓斥他。

“這不是他的錯。”萊姆為他辯解,“今天一整天,我這裏都是滿滿一屋子人。”

“我不想聽任何借口。”醫生立刻頂了回去。這就是彼得·泰勒,脾氣比任何人都犟,即使像萊姆這樣牛脾氣的病人,在他面前也牛不起來。

“我們最好凡事都小心些。”泰勒戴上手術用手套,俯身傾向萊姆,用手指在他的小腹上按摩推拿,刺激他麻木的大腸盡快進入工作狀態。托馬斯掀開毯子,鋪好一次性紙尿布。

一會兒後,排便完成,托馬斯接手剩下的身體清潔工作。

泰勒突然說:“這麽說,你已經放棄那些荒誕的念頭了?”他仔細盯著萊姆的眼睛。

荒誕的念頭……

他指的是自殺。萊姆瞟了托馬斯一眼,說:“我有好一陣沒有想這件事了。”

“那就好。”泰勒掃視著桌子上擺放的儀器設備。“你早就該這樣做了,說不定警察局還會把你請回去上班呢。”

“別指望我過得了體檢這一關。”

“你的頭感覺怎麽樣?”

“確切地說,就像有十幾把大錘在敲。脖子的情況也一樣。今天到現在為止,我已經有兩次嚴重抽筋了。”

泰勒走到床後,把手指按在萊姆的脊椎兩側。雖然萊姆從未見過自己背後的傷口,但他猜想,現在醫生按住的地方,應該就是他幾年前手術後留下的刀疤的位置。泰勒專業而又熟練地替他按摩,松弛他頸肩膀和頸部緊張的肌肉。漸漸地,疼痛感消失了。

他感覺醫生的拇指在他認為是他碎裂的第四頸椎的位置停了下來。

形狀像宇宙飛船、又像黃貂魚的東西……

“總有一天,他們會治好你的,”泰勒說,“總有一天。到那時,這種傷害比腿部骨折嚴重不了多少。相信我,我的預言肯定會成為現實。”

十五分鐘後,彼得·泰勒走下樓梯,加入到等在人行道上的那群警察中間。

“他沒事吧?”阿米莉亞·薩克斯焦急地問。

“血壓降下來了,現在只需要多休息。”

相貌平平的泰勒醫生,突然意識到和自己說話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性。他撫撫頭上稀疏的灰發,朝這個女人纖細苗條的身材偷偷瞥了一眼,又趕緊把目光移向停在屋子前面的幾輛巡邏警車,問:“他在幫你們辦什麽案子?”

像一般警探面對普通市民詢問案情時的反應一樣,塞林托猶豫了一下,沒有搭腔。但薩克斯猜想泰勒和萊姆的關系很近,就告訴他:“是綁架案,你沒聽說嗎?”

“出租車綁架案?電視新聞一整天都在播。這對他有好處。對他來說,投入工作是最好的事。他需要朋友,也需要生活的目標。”

托馬斯出現在樓梯口。“他說謝謝你,彼得。呃,其實他沒有說出這兩個字,不過意思就是這個。你了解他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