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3/7頁)

德爾瑞對她說:“薩克斯警員?”

她的身子頓了一下,眼睛先望向萊姆,然後才回答道:“是。”

“埃柯特長官要你到我們那裏做犯罪現場簡報,他還說你星期一就可以到新崗位開始工作。”

她點點頭。

德爾瑞又轉向萊姆,誠懇地說:“不要擔心,林肯,我們會抓住他的。下次你聽到的,就是他的腦袋掛在城門柱上的消息。”

他朝隨行的同伴點點頭,一行人拿起證物依次走下樓梯。德爾瑞在走廊上招呼薩克斯:“你來嗎,警員?”

她仍然交叉著雙手站在原地,像一個後悔參加聚會的小女孩。

“馬上去。”

德爾瑞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

“這些鳥人,”班克斯嘟囔著,把筆記本往桌上一丟,“真讓人無法相信。”

薩克斯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你去吧,阿米莉亞,”萊姆說,“他們的車還在等著呢。”

“林肯。”她走向床邊。

“別在意,”他說,“你做了該做的事。”

“我不願意做犯罪現場鑒定工作,”她脫口而出,“我根本不想做這種事。”

“不管怎樣,以後你不會再做了。工作已經告一段落,不是嗎?”

她開始向門口走去,突然又轉過身,沖動地說:“難道你除了證物之外,什麽都不在意嗎?”

塞林托和班克斯都站了起來,但薩克斯不理會他們。

“我說,托馬斯,你能送阿米莉亞出去嗎?”

薩克斯繼續說:“對你來說,這一切只是一場遊戲,不是嗎?莫娜莉她……”

“誰?”

她的眼睛裏快要冒出火來。“看看!你甚至不記得她的名字!莫娜莉·格傑,坑道裏的那個女孩……在你眼裏,她只是整個謎團的一部分。她的身上爬滿了老鼠,而你竟然說‘那是它們的天性’。它們的天性?經歷過這次事件,她再也不會和以前一樣了,而你關心的,只有你那些寶貝證物。”

“當受害人還活著的時候,”萊姆用低沉的語調說,像是在給她上課,“嚙齒類動物的咬痕都很淺,只是些皮外傷,醫護人員為她打一針狂犬病疫苗就沒事了。在這種情況下,多咬兩口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你為什麽不問問她的意見?”薩克斯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但這種笑與往常不同,帶著惡意與不屑,就像那些憎恨殘疾者的護士和看護在恢復室巡房時會裝出的那種笑容。萊姆不喜歡裝作彬彬有禮的阿米莉亞·薩克斯,他喜歡的是那個心直口快的阿米莉亞……

“回答我的問題,萊姆,你要我做這個工作的真正動機是什麽?”

“托馬斯,客人逗留的時間太久了,你能不能……”

“林肯……”那個看護想開口說些什麽。

“托馬斯!”萊姆打斷他,“我好像已經吩咐你做事了。”

“因為我狗屁不懂,”薩克斯咆哮著,“這就是原因!你不想有真正的犯罪現場鑒定專家加入進來,因為那樣你就無法隨心所欲地掌控全局。只有我……你可以叫我去這,叫我去那,完全按照你的要求去做,而我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啊哈,士兵造反了……”萊姆說,翻起眼珠望著天花板。

“可我不是你手底下的士兵,我打一開始就不想這樣。”

“我也不想這樣,但現在事實就是如此。一不小心,大家就都陷進去了。”他知道此時自己臉上的笑容是多麽冷酷,多麽令人寒心,但並不完全是由於她的緣故。

“為什麽,你只是個被寵壞的頑童,萊姆。”

“喂,警員,你的時間不夠了。”塞林托吼道。

但薩克斯仍然繼續說下去。“你無法親臨犯罪現場,對此我很難過,但是你甘冒風險進行調查,純粹是為了滿足你的自我,這就是讓我最他媽的深惡痛絕的地方。”說完,她抓起巡邏帽,頭也不回地沖出了房間。

他以為會聽到樓下大門被砰地關上的聲音,說不定還會震碎玻璃,但樓下只傳來輕輕一聲門鎖搭扣合上的聲音,然後就一片寂靜了。

傑裏·班克斯重新拿起他的筆記本,用拇指翻動著,假裝在認真地查閱什麽。塞林托說:“對不起,林肯,我……”

“不關你的事,”萊姆說著,張口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似乎想借此平復他剛剛被刺痛的心,“我一點兒也不介意。”

幾個警察在空了一半的桌子旁站了好一會兒,陷入難堪的沉默之中。最後庫柏開口了:“我看還是收拾東西吧。”他提起一個黑色的顯微鏡箱放在桌上,開始拆卸顯微鏡的目鏡,那股小心翼翼的勁頭,就像一個音樂家在拆解他心愛的薩克斯管。

“好了,托馬斯,”萊姆說,“太陽已經落山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酒吧開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