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5頁)

萊姆說下去:“第二,他想告訴我們:我已經警告你了。他熟悉證物。他要說的是,別再費工夫去找一般物證了,我不會留下任何東西的。他肯定是這麽想的,但我們還是一定會找到。你最好賭我們贏。”突然,萊姆皺起眉頭喊道:“地圖!我們需要那張地圖,托馬斯!”

看護脫口問道:“什麽地圖?”

“你知道我指的是哪張地圖。”

托馬斯嘆了口氣:“我真的不清楚,林肯。”

萊姆眼睛望向窗外沉思著,半對他人半對自己說:“鐵路地下道,走私隧道,通路暗門,石棉——這些都是老東西。他喜歡紐約的歷史。我要那張蘭德爾地圖。”

“什麽地圖?在哪裏?”

“我寫書用的研究档案。還能在哪裏?”

托馬斯翻尋档案夾,抽出一張長長的橫式曼哈頓地圖的復印件。“是這張嗎?”

“對,就是這張。”

這張地圖是蘭德爾·瑟維在一八一一年任紐約行政長官時繪制的,當時他們正在規劃曼哈頓的棋盤化街區。地圖是橫向繪制的,原本在南邊的炮台公園放到了最左邊,而北面的哈萊姆區則在地圖的最右邊。在這種方式繪制下,曼哈頓島的形狀看起來活像一只跳動的狗,正仰起窄小的腦袋要攻擊咬人。

“把它釘在那裏,很好。”

當年輕的看護照他的吩咐做完後,萊姆突然說:“托馬斯,我們決定委托你了。朗,給他塊警徽什麽的。”

“林肯……”他小聲責怪道。

“我們需要你,過來吧。你不是一直想當山姆·斯佩德【注1】或高捷【注2】嗎?”

“我只想當朱迪·加蘭德【注3】。”

“那你就當傑西卡·弗萊徹【注4】好了。你將親筆書寫這一事件。快點,把那支總插在你襯衫口袋裏擺樣子的名牌鋼筆拿出來。”

【注】1:山姆·斯佩德(Sam Spade),硬漢派偵探小說家達希爾·哈密特筆下的私家偵探,著名電影《馬耳他之鷹》的主人公。

【注】2:高捷(Kojak),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美國電視偵探節目《高捷奇案》中的主角。

【注】3:朱迪·加蘭德(Judy Garland,1922-1969),好萊塢著名影星。

【注】4:傑西卡·弗萊徹(Jessica Fletcher,1930-),美國偵探小說家。

這個年輕人轉了轉眼珠,抽出他那支派克筆,又從一張桌子下面拿出一疊蓋滿灰塵的黃色信紙。

“不,我有更好的辦法。”萊姆說,“挑一張招貼,那些美術招貼畫,反過來貼在墻上,再用簽字筆在上面寫字。要寫大一點,這樣我才能看得見。”

托馬斯挑了一張莫奈的《睡蓮》,反過來貼在墻上。

“在最上面,”這位刑事鑒定學家指示道,“寫‘不明嫌疑犯八二三’,然後分出四欄,分別標上‘外表’、‘住所’、‘交通工具’和‘其他’。很好,現在我們要開始了。我們知道什麽和他有關的事?”

塞林托說:“交通工具……他開的是黃色出租車。”

“沒錯。還有,在‘其他’一欄裏,寫上他熟悉犯罪現場處理工作。”

“這一點,”塞林托補充說,“或許可以表示他在號子裏待過。”

“什麽意思?”托馬斯問。

“他也許有案底。”這位資深警探解釋。

班克斯說:“我們要不要寫上他有一把點三二口徑的柯爾特手槍?”

“他媽的還用說?”他的老板表示贊同。

萊姆又貢獻了一點:“還有,他熟悉摩擦脊……”

“什麽?”托馬斯問。

“摩擦脊——就是指紋的意思。每個人的手腳表面都有一道道隆起的紋路,可以增加摩擦力。還有,記下他可能在一間安全屋中實施犯罪。幹得好,托馬斯。瞧瞧他,天生就是幹警察的料。”

托馬斯瞪了萊姆一眼,退到墻邊,用手拍撣著襯衫,拂掉在墻邊沾上的蜘蛛網。

“好了,各位,”塞林托說,“這就是我們對八二三先生的初步印象。”

萊姆對梅爾·庫柏說:“接著來,那些沙子。我們能從中看出什麽?”

庫柏把護目鏡向上推到他蒼白的額頭上,取了一些樣本放在載玻片上,放到偏光顯微鏡下夾好,校正顯微鏡刻度。

“嗯……很奇怪,沒有雙折射。”

偏光顯微鏡能看出晶體、纖維以及其他物質的雙重折射現象。比如,海灘上的沙子雙折射現象就極其強烈。

“所以這不是沙子。”萊姆喃喃地說,“而是某種東西研成的粉末。你能把它具體化嗎?”

“具體化”是刑事鑒定人員的終極目標。大多數物證都是可辨識的。但就算你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來源仍可能有成百上千種。已具體化的證物,是指其來源已被縮小到一種或有限的幾種可能,例如指紋、DNA樣本、一塊像拼圖一樣吻合嫌疑犯汽車油漆脫落處的油漆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