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三十五分(第4/5頁)

“好吧,亞瑟。”托比說,“我們馬上行動。”

就在這時,陰郁的風景在熟悉的背景下展開——來自夢魘般的似曾相識的感覺。不一會兒,屠宰廠在他們面前漸漸呈現。戰場上到處是丟棄的咖啡杯和踐踏的印跡——來自巡邏車,而不是沼澤地上隱藏的馬車的印跡。野地極其荒涼。波特收起電話,還給巴德。他關掉引擎,靜靜地滑行最後的五十英尺。

“梅勒妮怎麽樣?”巴德低聲問。

沒時間考慮她。特工舉起手指放到唇邊,指了指門。兩個人走下車,一下便被狂風包圍了。

他們穿過溪谷,斯蒂威·歐茨曾帶著香農和凱莉走過這裏,就像帶著兩袋麥子。

“從前門進去?”巴德低聲問。

波特點點頭。門大開著,他們可以不用再開門,免得門軸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此外,窗戶離地面有五英尺高,巴德可以爬進去,但是波特已經筋疲力盡,氣喘籲籲,爬不動了。

他們靜靜地等了幾分鐘,但是沒有漢迪出現的跡象。沒有看見車,沒有車頭燈靠近,沒有閃光燈,也沒有聲音,除了吼叫的風聲。

波特沖著前門點點頭。

他們蹲伏著,從兩個小山丘中間向屠宰廠前面走去,紅白相間的磚墻如同鮮血和骨骼的顏色。他們在安放特裏梅的警察屍體的地點停留了片刻。

靠近窗戶的管子時,波特想起來了:裏面裝著五十萬美元,這是吸引漢迪回到我們身邊的誘餌。

他們在門的兩邊停留了片刻。

這不是我,波特突然想到。這不是我該做的。我是個說客,不是個戰士。不是我害怕了,而是我超越了自己的能力範圍。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盡管他很恐懼。

為什麽?因為,他猜想,多年來第一次,他的生命中還有一個人。從某種程度上說,她的存在在過去的十二個小時裏變得更加珍貴。是的,我要和她談話,和梅勒妮。我要告訴她一些事情,我要聽她講這一天是怎麽過的。然後,是的,是的,我要拉著她的手,在晚飯後爬上樓梯,感受她在我耳邊呼吸的熱氣,感受她的身體在我下面的蠕動。我要這樣!我……

巴德拍了拍他的肩膀,波特點點頭,手裏握著槍,他們走進了屠宰廠。

像一個洞穴。

到處是一片漆黑。風吼叫著鉆進來,不合時宜地與這個古老的地方連在一起,聲音那麽大,別的什麽也聽不見。他們本能地走到一個大型的金屬架子後面,像是某種庫房的結構。等待。逐漸地,波特的眼睛適應了墨一般的黑暗,能夠分辨出另一扇門上的兩個稍微亮一些的玻璃窗口。在最近的那一邊有一根短粗的管子,直徑有兩英尺,從地板上伸出,形成L形,像船上的通風口。波特指著它,巴德眯眼看了它一眼,點點頭。

當他們像盲人一樣往前走的時候,波特懂得了梅勒妮在這裏是怎麽過的了。風偷走了他的聽力,黑暗奪取了他的視力,寒冷使他的觸覺和味覺都變得麻木了。

他們停下來,波特感覺到恐慌像冰水一樣湧上他的脊背。他剛想喘口氣,巴德警告地舉起手;並蹲下身子。波特也看到一個影子,但是發現只是一塊金屬片在風中顫動。

他們離管子五碼遠。波特停下來,慢慢地環顧著四周,除了風什麽也聽不到。他轉過身。

他們開始往前走,但是巴德拍了拍他的肩膀。上尉低聲說:“別滑倒,什麽東西撒在那兒了,好像是油。”

波特也看了看腳下。有一個巨大的銀色液體的圓點——與其說是水或油,不如說是水銀——在管子底部。他低下身子,用—個指頭去摸。

他碰到冷冷的金屬。

不是油。

鋼螺母。

側板從管子上被卸下來了。

漢迪已經來過這裏——

子彈從不足十英尺遠的地方射來。震耳欲聾的響聲,令人痛苦地在瓷磚、金屬和裸露的潮濕的磚墻上回蕩。

波特和巴德轉過身。棒槌 學堂·出 品

什麽也沒有,只有黑暗。淡淡的雲影慢慢地移動,使得月光更加朦朧。

然後查理·巴德窒息的聲音低聲說:“對不起,亞瑟。”

“什麽?”

“我……我……對不起。我被打中了。”

子彈射中了他的後背。他跪倒在地上,波特看見他腹部偏下的地方出現了破損的傷口。巴德跪倒在地板上。

特工本能地往前沖。小心,他提醒自己,轉向子彈射來的方向。首先要保護好你自己。

一根管子正好打在波特的肩上,帶著一陣風把他打倒在地。他重重地跌倒在地,感覺到一只強有力的手在搶他緊握的槍。

“你一個人?還是你們兩個人?”漢迪的聲音好像低語。

波特說不出話來。漢迪把他的胳膊扭到了背後,兇狠地彎著他的一個小手指。疼痛從波特的手滑向下顎和頭部。“是,是,只有我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