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蟲災(第3/7頁)

我手忙腳亂地將大姐身上的蟲子拍下來,有一只蠍子尾巴的倒刺還紮在大姐的腳踝,大姐整個小腿都腫了起來,我試著扯了幾次才將這只兇惡的蠍子扯下來。

或許是我用力過猛,頭上微微愈合的傷口又被掙裂了,血順著臉頰流下,滴落在地上,剛好落在一只有半尺長的蜈蚣身上。

那條蜈蚣猛地向上彈起了至少20厘米高,然後死命地扭動著身體開始掙紮,可這掙紮似乎不全是痛楚,似乎帶著無邊的狂喜。周圍兩只蜘蛛突然朝它撲了過去,竟然是要去吃掉落在它身上的血滴,然後三只毒物撕咬成一團,很快又有旁邊的蠍子和有著十幾對長長的細腿、背上有七個紅點的蚰蜒加入戰團。

這個時候,我最早摔倒的地方,也被蟲群占據,然後很快那裏也出現了蟲群的爭鬥,這些惡心的蟲子,在爭奪我的血!

我似乎明白了這一點,一下福至心靈,狠狠在額頭的傷口抹了一把,然後將血珠朝蟲群中一甩,分散開來的血珠一下又引起十幾個地方的蟲群騷動。

“弟弟,你快走,出去喊大人來……”大姐似乎已經支撐不住,有些虛弱地對我說,她的臉色烏青得嚇人,看起來應該是被多種毒蟲咬傷,中毒了。

我扶著大姐,小小的身子骨幾次都差點兒被大姐帶著跌倒在地。

唯一的欣慰是隨著我的移動,蟲子也跟著散開。

這是一個十分奇怪的現象,這些蟲子為了爭奪我一滴血而不惜自相殘殺,但是卻絲毫不敢靠近我半步。當時我以及後來險些喪生的姐姐都沒有想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一直到很久以後,一個偶然的情況下我才從一個我絕對不願意提到的人那裏明白真相,這卻是後話了。

蟲子帶來的危機還遠沒有結束,或許是吸食了我血液的蟲子終於嘗到了甜頭,有幾只看上去色彩斑斕最是兇猛的蟲子,居然朝我們追了過來。這個時候我和大姐已經逃到了院子門口,剛剛將院子的木門打開了一條縫。

不承想大門猛地被人推開,我和大姐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最倒黴的是我的鼻子剛好碰在了門上,雖然沒有出血,可也酸痛得受不了,剛才的勇氣頓時消失無蹤,又差點兒哭起來。

“奇怪,咋個會提前的……算球,還是救人要緊!”一個穿著灰褐色土布衣服、手裏攥著水煙袋的中年人皺著眉頭邁步走了進來,還不等我和大姐呼救,這人就異常快速地從隨身的一個褡褳布包裏拿出一個竹筒,拔開軟木塞子,小心翼翼地倒出一小撮灰黑色的粉末在一張不知是什麽動物的皮子上,雙手連續搓了幾下,那塊灰白色的皮子竟然燃燒起來,被他拋進了蟲群。

燃燒的皮子頓時有白色的煙霧冒了起來,卻沒有皮毛燃燒的焦臭味,反而是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異香。

這股異香一冒出來,周圍的蟲子一下炸開了鍋,以比來的時候還快的速度四處逃散,只不過短短一兩分鐘時間,就逃了個一幹二凈,除了自相殘殺死亡的和被姐姐踩死的蟲子屍體,就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那股異香甚至連這麽多蟲子聚集在一起的特殊的腥臭味也給全部沖淡了。

我震驚地望著眼前的中年人,不是因為陌生,而是太熟悉了。

來的人是余叔,本名叫余仁貴,是村裏的外來戶口,四年前才一個人搬到村裏來。聽說他老婆早就死了,沒有留下子嗣,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後來也沒有再娶。

余叔不太會種地,但是特別喜歡擺弄花花草草,有時候培育了好看的花,會大老遠送到鎮上,據說有人轉手就能大價錢賣給城裏人。只是余叔好酒好賭,這些錢財很快就揮霍光了,然後口袋空空地重新回到村裏來。

對此我家裏是多半不信的,不過余叔偶爾去一趟城裏,往往要好幾天才回來,有時候會給我帶些糖吃,還給我講城裏人的故事,因此我對余叔的印象倒不像村裏其他人那樣差。

就是這樣一個有些被村裏人看不起的外來鰥夫,居然用一把不起眼兒的灰黑粉末,就趕走了成千上萬的蟲子,這事就算說出去怕是也沒人相信。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扶你姐進屋去?”余叔見我傻愣愣地看著他,瞪了我一眼後說。

我趕緊扶著已經沒有力氣的大姐進屋,然後眼淚汪汪地看著余叔,說:“余叔,你看我姐這個樣子,咋個辦啊?要不要送去鎮上打針?”在當時的我眼裏,生病了去鎮上打針就能治好,完全沒有想到中毒如此嚴重的大姐,怎麽可能挺過這四五個小時的山路。

“去鎮上?怕是還沒走出村子,你大姐就死球了。”余叔沒好氣地說,然後沉思了片刻,似乎在猶豫著什麽。

“余叔,那咋辦?你一定要救救我姐,我就這麽一個姐……”我差點兒跪下了,或許是剛才余叔出現的時候驅散蟲子的舉動震驚到我了,我心底堅信這個平時吊兒郎當的老鰥夫,應該是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