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記憶碎片

時間是最經不起細算的,一晃就是十幾年。

12歲生日時的古怪經歷在記憶中漸漸模糊,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幻。

只有那個怪夢會偶爾讓我半夜驚醒,這個怪夢充斥著蟲子以及身穿黑袍手持金杖的怪人。十幾年了,這樣的怪夢重復了幾十次,可我從來沒有看清過夢中黑袍怪人的臉。

或許,這是我潛意識的一種保護機制,如果看清了,就不是被嚇醒這麽簡單了。

那次事件後,也不知道是不是旺達爺爺在我身上畫下的符文起了作用,我的五感變得遠比一般人要靈敏。

我曾經自嘲地對一個哥們兒說,在過去,有這樣靈敏五感的,都是難得的修道人或者有慧根的僧人。

並且我一直懷疑,我靈敏的或許不僅僅是五感,很可能還包括被稱為第六感的“直覺”,也就是被一些有法力的人稱為“靈覺”的東西。

但這並非好事,或許正因為直覺太強大,幾年之後,我發現自己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比如說,這件事過後的第四個年頭兒,也就是我16歲那年,當時我剛上高一,因為離家裏最近的鎮都有幾十公裏,只能選擇住校。

當時的宿舍是一棟20世紀50年代修建的老樓,據說還是蘇聯專家提供的圖紙援建的,老樓外墻是磚混結構的三層小樓,是一個“凹”字形的建築,凹字的兩邊是學生宿舍,每邊都有單獨的走廊。最下面的一橫是公用的廁所,廁所兩頭都有門,整棟建築每層樓其實是完全連通的。

除了廁所外,宿舍樓的地板全是實木的。當然,所謂的實木並非是現在那種裝修用的高档實木地板,而是十來厘米厚像是鐵軌枕木一樣的方形原木直接拼接在一起,只是經過了五六十年的時光,蟲蛀鼠咬加上本身的腐化,早已經殘破不堪,走上去步子稍微重一點就吱呀作響,一些鼠洞中更是偶爾有肥碩的老鼠鉆進鉆出。

按理說這早已經是一座危樓,可是那時小鎮上的學校經費不足,重建的規劃做了好幾年,最後卻一直拖了下來,據說我畢業好幾年後才因為一場不大不小的火災曝光,才最終將重建的經費批了下來。

那個時候我第一次離開父母,雖然有點不適應,但進學校不久更多的是感覺沒人管束的自由帶來的興奮。沒過多久,我開始在學校周圍的租書店第一次接觸到武俠小說,加上之前看電視時就特別崇拜裏面的大俠,因此很快就入迷。

這些小說當然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在教室裏看,否則會被老師二話不說沒收,還有請家長的風險。而寢室的燈會在晚上10點就統一關閉,只剩下幾盞走廊燈和廁所燈會通宵開啟。

走廊上偶爾有舍管巡邏,因此熄燈後裝作蹲坑去廁所看小說,那個時候幾乎是唯一的選擇,當然,前提是能夠忍受那股刺鼻的異味和夏天成群的蚊蟲。

幸運的是,12歲後我似乎就不再招惹蟲子,因此後面這個問題對我來說不算什麽,反而是廁所中的臭味因為我敏銳的五感而被放大,遭的罪比任何人都大,直到好幾天後我在找到一個走廊連接廁所的轉角位置,稍微阻擋了一下廁所的臭味,但又能借到一點廁所內燈泡發出的昏黃光線,最關鍵的是能夠第一時間發現巡邏的保安。

就是在這個位置上,我第一次看到了不尋常,或者說“不幹凈”的東西。

那是我剛念高中的第二個月,發現這個位置的第三天,大概晚上11點10分的樣子,我當時正斜靠在轉角的墻壁夾縫裏,捧著金庸的《笑傲江湖》看得入迷,到了梅莊救任我行那一段,正在猜測令狐沖在西湖牢底看到的怪老頭兒是什麽身份時,突然聽到一聲嘆息。

我的五感敏銳,當然也包括聽覺,我可以肯定沒有聽錯,那是一聲嘆息,並且,是一個女人發出的。

我一驚,這裏是男生宿舍,就連舍管都是一個50多歲的大伯,怎麽可能會有女人嘆息?就算班主任偶爾來查房,也不會是這個時間,一般都是剛熄燈不久。

我將書放在胸口,豎起耳朵,仔細地傾聽聲音的來源,卻聽不到任何響聲了。大概,是看書太入神出現幻聽了吧,我這樣對自己解釋道,但心中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看看時間也的確不早了,甩了甩有些發麻的雙腿,準備回寢室睡覺。

剛走出走廊和廁所連接的轉角夾縫,前方走廊的燈光突然閃了閃,然後一陣腳步聲響起。我感覺全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走廊上明明沒有人,但是腳步聲卻清晰可聞,最讓我感覺心悸的是,這是高跟鞋敲擊木制地板的腳步聲。

雖然我就讀的高中只是在一個小鎮上,可是穿著高跟鞋的女人也不少,我絕對不會聽錯,那的確不是男人的皮鞋或者其他平底鞋子發出的沉悶聲音,而是高跟鞋敲擊地板那種獨特帶著韻律的“啼它啼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