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蟲災

在我12歲生日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讓我明確知道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樣。只是那時候,我腦中完全沒有概念,那就是這種不一樣,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出生的地方靠近岷山,屬於汶茂交界的山區,可能大家對這個小地方沒有任何認知,但是只要參考一下2008年時汶川大地震發生的區域,可能就有一點印象了。

當時汶川和茂縣都是重災區,我所在的村子處於汶茂之間的龍門山脈支脈,是川蜀地區最活躍的地震帶之一,村子附近的一座小山峰在那次大地震中整個崩塌移位,只差幾百米村子就遭了滅頂之災。

也正是這次地震之後,災後重建資金下來,才讓村子破天荒地通了公路,結束了之前幾乎完全封閉的境況。

因為當時村子太過偏僻,和外界聯系很少,2008年以前要去一趟鎮上,需要整整走四五個小時的山路,因此那件事情發生後,最後沒有造成不可接受的後果,也就不了了之,在外界沒有任何傳聞。

可我現在回憶起來當時發生的事,還非常後怕,覺得不可思議,無法用科學去解釋。我把這件事情講給不止一個學理科的朋友聽過,朋友邏輯嚴密地做了一番分析論證,但都無法解答我的疑惑。

這些事情或許無關鬼神,卻比鬼神顯靈還要可驚可怖,一度讓我對世界的認知產生懷疑,甚至需要心理醫生進行催眠治療才能稍稍平靜。

那是2001年的春末,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年的春天熱得特別早,就像提前了一個月入夏。如果僅僅是這樣也就算了,似乎連山裏的蛇蟲鼠蟻也受不了這種天氣,三天兩頭都能夠在村子裏發現不少平日裏很罕見的毒蟲。

或許是我們家風水不太好,一段時間後,大家紛紛發現,我家附近的毒蟲比別家要多得多。不過我們一家人雖然有些忐忑,幸好沒有人被咬傷,也就沒有太放在心上。

有膽大的村裏人趁機捉一些蠍子蜈蚣去泡酒,不過無一例外的是喝了這些蟲酒的人,都上吐下瀉好幾天,非得大傷元氣一番才能勉強恢復過來。這以後也沒有人敢來我家屋子外面捉蟲子了,村子裏有了些不好的傳言,村裏人看我家裏人的眼光,從此也帶著難言的畏懼。

因為封閉所以愚昧,村子中保留了不少舊時代的習俗,所以如果哪家村民中有什麽不幹凈的東西或者風水不好,一般都是請來隔壁村的端公或神婆來驅邪。端公是四川雲貴等西南地區省份對神漢或巫師的稱呼,現在已經沒落了,在當年的偏遠山區還是具有一定影響的。

因為我家附近的蟲子特別多,有鄰居勸我媽去請個端公來作法,我媽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放棄了。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沒錢。

我是家裏的第二個孩子,還有個比我大3歲的姐姐。我從小就體弱多病,爸媽幾乎以為我養不活,給我取名叫杜小康,也是取從小就健健康康之意。

為了給我治病,我爸不得不去省城打工,家裏就我媽一個人既要做農活又要操持家務,請端公來作法勢必花費不小。光是家附近多了些蟲子,我媽當然覺得沒必要花那個冤枉錢,出門的時候小心一些就是了。

端公是四川及雲貴一帶對男性巫師、神漢的尊稱,“破四舊”時通常認為是從事的迷信活動,但在一些偏遠的農村地區,直到現在端公依然有一定的地位,如果真有什麽不幹凈的東西,通常還是會請端公來操辦法事。

我後來聽我媽說,從小算命先生就說我的命格獨特,命中注定有幾次大劫,尤其是本命年犯太歲更要注意。

天幸直到11歲多,我都磕磕碰碰過來了,沒有遇到什麽真正的劫難。

可惜的是,有些事情或許就像算命先生預言的那樣,還真的無法逃避。

我12歲生日那天,這一天正好是周末,我大姐在屋後面的豬圈喂豬,我就在前面院子裏拿著竹棍玩耍。

前段時間有個台剛播了98版的《鹿鼎記》,裏面的打打殺殺遠比劇情本身更加吸引我,沒事的時候拿著一根竹棍充當刀劍,一個人在院子裏哼哼哈哈地到處瘋。

不料樂極生悲,從院子裏一塊廢棄的磨盤石往下跳的時候,腳下一個趔趄摔倒了,無巧不巧地額頭撞在一塊破碎的瓦片上,頓時鮮血長流。手中的棍掉在地上被撞裂,幾根細細的竹刺紮入手心,也有血珠滲出。

我一下嚇傻了,以前也不是沒有受過傷,但是第一次流這麽多血,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當時我就覺得流出的血似乎透著一絲金黃,很是好看。而最讓我感覺不安甚至恐懼的是,我拔出手心的竹刺後,下意識地吸吮了下傷口,竟然感覺到自己的血有一絲絲香甜。

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資深的吃貨,但在當時,我所在的偏遠農村物質生活還不豐裕,我也沒有吃過什麽好東西,就覺得老媽燒的土泥鰍土黃鱔就是世上最好的美味了。可是在那個瞬間,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血中有一股完全無法抵擋的誘惑和香氣,想要一直吮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