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個人(第3/30頁)
“嗯,他的心情我不是不能體會。”
畢竟來找自己訴苦的人,與自己道別之後沒多久便自殺了。不過,就像水城說的,惠的自殺絕對不是田地的錯。那天早上,惠已經有尋死的念頭了,所以才會在出門前將遺書壓在威士忌瓶子下。想到這裏,洋一郎若有所悟地發出了“啊啊”的聲音。
“原來如此……,田地老師並不知道惠有留下遺書。”
“對,他不知道。我剛剛在電話裏也沒告訴他。所以他完全沒想到,惠來找他訴苦時已經有自殺的打算了。或許,我應該把遺書的事告訴田地老師……”
水城痛苦得沒辦法再說下去。
“對了,水城。惠與田地老師道別,離開醫院時是幾點?”
“時間嗎?據說還不到八點。”
“這麽說,她自殺前到底做了什麽,一樣是個謎。”
惠從研究大樓跳下去的時間是晚上九點十分,距離她與田地道別的時間有一個小時以上的空白。
“現在想這些也沒意義了,我猜她大概是一個人躲在某處煩惱吧。”
“或許吧……”
洋一郎問了守靈夜的預定行程後,便掛了電話。
隔天早上,洋一郎在大學附屬醫院的走廊上被田地叫住了。
“我茂,現在有空嗎?”
田地把他帶到大廳的角落,話題內容果然與水城一家人有關。
“實際情況到底怎麽樣?水城現在還認為亞紀不是他的親生骨肉嗎?”
“這個嘛……”
洋一郎不知該怎麽回答比較好。過去,水城心中的確有過這樣的懷疑,但根據昨晚那通電話給他的感覺,水城似乎已經對此事感到後悔了。現在誰再去跟水城說什麽,或許都不是個好主意。
想了很久,洋一郎決定把自己目前的看法坦白告訴田地。田地似乎陷入沉思。“原來如此!”他一邊摸著白胡子,一邊說道。
“我認為現在最好讓水城一個人靜一靜。”
“的確,或許這麽做比較妥當……”
田地似乎也有同感。
“好,既然如此,我們先觀望一陣子吧。不過,如果水城今後又有什麽奇怪的舉動,一定要告訴我。水城和你都是我很重視的學生,我一定會傾力相助的。”
“我知道了。”
田地摸了摸自己的禿頭,一臉憂心忡忡地離開了。洋一郎望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那天下午將近四點,洋一郎發現診療室的桌子底下積了一些灰塵,於是拿了一支掃把,正在彎腰打掃。就在這時,他聽見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走廊上逐漸靠近。上半身正鉆進桌子底下的他豎耳仔細聆聽,是小孩子的腳步聲。洋一郎望向診療室的門口,房門半掩,並未完全關上。在安靜的走廊上,腳步聲越來越近。
終於,腳步聲的主人從診療室的門前一閃而過。
是凰介。
經過診療室門口時,凰介往裏面瞄了一眼,洋一郎剛好鉆進書桌底下,所以凰介沒發現他。接著,凰介沿著走廊漸行漸遠。
洋一郎站起來,慢慢走向門口,從門縫中探出頭。他看到凰介那小小的身影剛好走到走廊的轉角處,那個方向應該是通往醫療大樓的出口。
“你在幹什麽?”
耳邊突然響起的說話聲讓洋一郎吃了一驚,他急忙回頭,竹內正站在離門口不到一公尺的地方。
“沒什麽,總覺得裏面有點悶熱,可能是空調出了問題吧。”
洋一郎隨口胡謅。竹內微微把腦袋一偏,說道:“有嗎?”便走進了診療室。
“找我有什麽事?”
“事情嘛……,倒是沒有。”
“既然沒事,能不能請你出去?病人馬上到了。”
洋一郎看了一下手表,三點五十五分。
“診療時間從四點開始。那個病人很守時,每次都在剛剛好的時間走進來……,可惜他的腦袋裏除了時間觀念,其他部分都跟醫院裏的空調一樣糟。”
竹內張大了眼,凝視著洋一郎。
“怎麽了?”
“啊,沒什麽……”
就在這時,門口出現一個人影。那是一個與洋一郎年齡相若的男人。
“咦?你今天來得比較早呢。”
洋一郎瞄了一下手表,向男人說道。男人站在門口,以懷疑的目光看著他與竹內。
“請進,她馬上就會出去。”
洋一郎轉頭望向竹內,用手比了比房門示意她快出去。但竹內不為所動,只露出疑慮的眼神在洋一郎與那男人之間來回看著。最後,竹內的目光落在洋一郎的臉上。
“他是……你的病人?”
“對,他是我的病人。”
洋一郎將手搭在男人肩上,朝竹內輕輕一笑。
惠的守靈夜預定傍晚六點在水城家舉行,至於告別式則在明天於齋場(* 舉辦葬禮的會場。)舉行。不過水城說,告別式只邀請親屬參加,不方便讓洋一郎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