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2008年3月8日

像往常一樣,陸勁邁著悠閑的步子走出監獄的大門。他看見不遠處,嶽程的車已經在等他了。他知道對方的意圖,也知道自己的處境,雖然很多事他不想做,但要想活下去,他只能乖乖合作,別無選擇。

不管怎麽樣,每個月有兩天可以出門,對他來說已經夠好的了。

他想了想,上個月的這兩天他在做什麽?第一天,他為警方找到了一個販毒販的秘密藏身之處,第二天,他從警方為他安排的小旅館裏醒來,出門轉了轉,他很想看場電影,但身邊的錢不多,只好在商場的電視機櫃台前駐足了好久,他想喝杯久違的咖啡,但咖啡館進不了,只能在便利店裏買了杯速溶咖啡,他那天走了好多路,在回監獄前,又到舊居對馬路的花壇邊坐了兩個小時,吃了一個菜包。每次放風,他的最後一站總是那裏。

雖然那地方早已經物是人非,但站在那裏,他好像仍能聽見她的聲音,聞到她的氣息。“如果我有機會出去,我會叫人打斷你的四肢!挑斷你的腳筋!戳瞎你的眼睛,再把你的肝臟挖出來炒菜吃!”被他用手銬銬在椅子上的她朝他咆哮。

“用京蔥吧。”他回答。

“什麽?”她沒聽懂。

“炒肝臟用京蔥可以去腥。”他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笑眯眯地說。

他湊近她的臉,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你幹嗎離我這麽近?要殺就殺好了!啐!”她說完,朝他的臉吐了一口口水。

“你好臟啊!”他把自己的臉蹭到她臉上擦了擦,接著又“啵”親了一下她的臉,輕聲說,“我不會殺你的。”

她白了他一眼。

“我餓了。快去弄吃的!”她說。

他站起身問道:

“你想吃什麽?”

“我想吃什麽你都給嗎?”她斜睨了他一眼。

“你說。”

“我想吃你的致命器官!吃死你!”她瞪著他厲聲道。

“你真的想吃?你敢嗎?”

“你讓嗎?你讓我就敢!”她回敬道。

他看了她一會兒,笑了笑。

“好吧,既然你這麽說,我就滿足你。”他一邊說,一邊走到她面前開始解皮帶。

她驚恐地看著他。

“你幹嗎?”

“你不是想吃嗎?我給你我最致命的人體器官。”他朝她邪惡地一笑,“說話可不能不算數哦。”

她別過頭去不說話了。

他把皮帶束好,重新蹲到她面前,用手指戳了下她的手臂。

“我跟你開玩笑的。”他笑著說。

她用還自由的那只手回身就給了他一個耳光。

“你要是敢把它塞進我嘴裏,我保證它會被連根咬斷!不信你試試!”她惡狠狠地說。

他摟住她格格笑起來。

“那好吧,我去買個牛鞭給你,我們試試看你的咬力,等著啊。”他說完就起身走了出去,他聽到她在他身後尖叫:

“我不要!我要吃蝦!”

那時候她才17歲,是一只被他囚禁的脾氣暴躁的小鳥,喂食的時候只要他稍不留神,就可能會被她啄一口。

“喂,你在磨蹭什麽?!”一個警察從車裏走出來不耐煩地催促他。

他只不過想作幾個深呼吸而已,每天生活在陽光下的人怎能體會到他的心情。

“你剛才在幹嗎?”上車之後,嶽程問他。

他對這個警察的印象頗好,長得精神且說話也還算客氣。

“沒什麽。”他道。

“知道你今天該做什麽嗎?”

“不知道。”他只知道,為了這次行動,他的放風日延後了一天,這讓他昨天一整天都渾身不舒服。

“你今天是嘉賓。”嶽程說。

“什麽嘉賓?”

“電台的嘉賓。兇手是一位熱心聽眾,聽到你的身份,他應該會通過聽眾熱線打進來的。我們已經跟電台都說好了,他們會密切配合你。到時候,你再跟那個主持人溝通一下就行了。”

“你們查過鐘明輝了嗎?”他問道。

他話音剛落,旁邊那個可能叫羅小兵的警察立刻呵斥道:

“喂,這是你該問的嗎?你做好自己的事!”

看來鐘明輝這個名字並沒有給他們的偵破工作帶來任何進展,要不然也不用在電台玩這種貓鼠遊戲了。

“你們希望我跟他談什麽?”他問道。看著窗外一晃而過的樹木和街道,心裏生出一股柔情,他真想去撫摸那些綠油油的樹葉。

嶽程從口袋裏拿出一封信來交給他。

“這是他寄給電台的,裏面說了個案子,他希望這個案子能被電台的‘疑案迷蹤’節目采納,你看一下。”

陸勁把信粗粗看了一遍,便把信又還了過去。

“什麽感覺?”嶽程問他。

“這不是他的案子,也不是他的信。”他冷漠地說,心裏說不上來有什麽感覺,只覺得莫名其妙地走進了一片地雷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