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2008年3月8日 夜

邱元元心神不寧地把車停好,剛走進家門,妹妹趙依依就把她拉到一邊對她說:

“剛剛有人打電話找你。”

邱元元一驚,連忙問:

“是誰?他說他是誰了嗎?”

“他沒說,只是問你回來了沒有。我說你還沒回來。”

“後來呢?”

“後來他就掛了。”

“不是袁之傑嗎?

“不是。袁之傑的聲音我還能聽不出來?”趙依依嬌滴滴地說。

是誰打來的電話?只有兩種可能,不是他,就是警察。

而這兩種可能只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他逃跑了。

啊!他跑了!他會不會來找她?一想到這裏,她就覺得心跳加速,激動萬分,連站都站不穩了。

“你說什麽?手機?!”嶽程盯著羅小兵,皺緊了眉頭。

“對,我的手機不見了。”

“你剛剛為什麽不說?”

“剛剛我沒注意,去找院長的時候才發現……”

嶽程沒等羅小兵解釋完,就拿起了自己的電話,撥通了總部的電話。

“請幫我查一下,這個號碼在過去的20分鐘內,有沒有通話加錄。”

五分鐘後,回復過來了。

“有兩條通話記錄,8點零五分,對方號碼是78889,8點10分,對方號碼是6345668。”

嶽程知道前一個電話是出租汽車公司的訂車熱線,而後一個號碼,他更熟悉,這就是他幾分鐘前剛剛查到的邱元元家的固定電話。

出租車!媽的,陸勁居然大搖大擺地叫了輛出租車!嶽程看了看手表,現在是8點40分,如果那輛出租車在10分鐘之內趕到精神病院門口的話,那麽現在這輛車應該已經開出這片區域了。這裏地處偏僻,根本就沒堵車的問題,車可以開得飛快,而且,他還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中途換車,他身上有錢,沒準還會去某家商店買些替換的衣服。另外,從五裏橋這個地方開車去別的省也非常方便,只要有輛出租車,只要有錢,什麽都能辦到!

當然,這混蛋未必會去別的省,他最可能的就是去找她!只要看看他今天這副粘在她身上不肯離開的臭德性就知道了!他八成會去找她,就算要逃亡,他也會先去找她!

“元元,有些事,我是永遠不會忘記的。”這是陸勁對邱元元說的最後一句話。

媽的!他肯定記得她家的電話號碼!也記得她住在哪裏!

也許他們會約好在某個地方見面!也許他還會再度綁架她,雖然她是心甘情願的,但是並不排除他把她當作人質。該死的!不知道她有沒有接到這個電話。

想到這裏,他不假思索地拉開了車門。

“頭兒,我們去哪兒?”羅小兵急急地問道。

“去邱元元家,快上車!”

“那這裏……”

“別管了!”羅小兵還沒來得及關好車門,嶽程就踩下了油門,汽車像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

嶽程一邊開車,一邊命令羅小兵:“給總部打電話,要求他們查一下出租車的車牌!”

看地址,邱元元家不能算太遠!不知道陸勁的車到哪裏了!

邱元元可以肯定他是用發卡打開了手銬,這是他的拿手好戲,好多年前,他曾經表演給她看過。

“寶貝。如果你有我這招,你就能離開。”他得意地說,一邊給了她一個發卡。

可是她怎麽試都打不開,當她氣急敗壞地把發卡扔還給他時,他大笑。

“這得練習,知道嗎?以前別人教我的時候,我練了很久。”他把發卡藏好了,後來只有他在的時候,他才會給她發卡。

“誰教你的?你還學這個?”

“我的筆友,一個自稱犯罪大師的人。他天生就是個罪犯,他最大的興趣就是研究犯罪和被抓了之後怎麽逃。打開手銬就是他教我的。”他說話的時候是夏天,穿著件白汗衫坐在方桌前,一邊吃西瓜,一邊拿出封信來,“這是他給我寫的信,你要不要聽聽?”

她很感興趣,但還是沒好氣地說:“你愛念不念!”

她別過頭去,不想看他,卻偏偏無意中瞥見了他的腳。他赤腳穿雙拖鞋,腳很白,腳背上有塊凹凸不平的傷疤,看上去特別刺眼。她很想問問他腳上的疤是怎麽來的,但又不願意讓他知道她注意到了這個,所以最後只能什麽都沒問。

他念起信來:

“陸勁,我覺得我跟你最大的不同就是,我無法把別人當人看,無論是我的父母、姊妹兄弟還是朋友,我無法把他們當作一個有生命,有感情的人看待。你應該吃過花鰱魚吧?就是一般人說的胖頭魚,我們常常會把它的頭切下來燉湯,所謂的魚頭湯就是用花鰱魚頭煲的。你在品嘗魚頭湯的時候會想到花鰱被殺時的痛苦嗎?當它的頭在湯裏翻滾時,你會想到它被殺時的心情嗎?當你的筷子戳進它的眼眶,把它的眼珠子摳出來丟進嘴裏的時候,想過它也曾是有生命的東西嗎?對,也許你想過,但你想到這些無非只是想確認魚是不是新鮮,而不是它是不是個生命。我說這麽多,只是想告訴你,我跟別人的不同。對我來說,我周圍的人就跟花鰱一樣,就算吃了他們,我也不會有任何感覺,我是不是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