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黑夜行者的危險岔路 Chapter 20 最後一場好戲

從韋斯那空空的酒店房間出來,進了電梯,丘特斯基一邊把槍塞進皮箱,一邊一再囑咐我要表現得正常些,別著急也別害怕,等我們進了大堂時,我已經矯枉過正地看上去很百無聊賴了。我確定丘特斯基也是這副模樣。

總之,我們溜達著穿過大堂,邊上不管誰看我們,我們都朝人家微笑。我們溜達著出了門,走下台階,走過穿著海軍上將制服的門童,溜達著下了馬路牙子,上了他為我們招來的出租車。我們將緩慢愉快的節奏延續到了出租車裏,因為丘特斯基吩咐司機帶我們去埃爾莫羅城堡。我沖他揚揚眉毛,他只是搖搖頭,我只得在一旁兀自狐疑。據我所知,埃爾莫羅城堡沒有地下通道。那兒是哈瓦那最火的旅遊勝地,絕對充滿了鏡頭和防曬霜的氣味。可我還是把自己假裝成丘特斯基,像他那樣想了一下,也就是說,我老謀深算地合計了一下,結果,真讓我想到了。

那裏是個旅遊勝地,如果最壞的事情發生,我們就在人群中逃走消失,誰要是想找到我們就要費點兒勁兒了。

所以我踏實地坐回到座位上,欣賞月光下的沿途風光,琢磨著韋斯現在到底在哪兒、下一步要幹什麽。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這讓我稍微舒服了一點兒,不過還是沒讓我真正開心起來。

天上是一輪清冷的月亮,它那柔弱的笑聲將靜電的火花灌注在我體內,並噼啪作響,讓我在黑夜中血脈僨張,我想馬上去劃開我能找到的頭一個兩足動物。也許這只是緣於韋斯溜走給我帶來的挫敗感,但這種沖動非常強烈,到埃爾莫羅去的一路上我得死死咬住下唇才忍得住。

司機在通往堡壘的入口處把我們放下來,那兒有一大堆等著看夜晚表演的遊客,還有不少小攤販正在搭建帳篷。一對穿著夏威夷花襯衫和短褲的老夫婦爬進我們剛剛下來的出租車。丘特斯基走到一個小攤旁,買了兩罐綠色罐子的凍啤酒。“來,夥計,”他說著遞給我一罐,“咱們邊走邊喝。”

先是溜達,現在是徜徉。我覺得有點兒頭暈。不過我還是邊啜飲著啤酒邊跟著丘特斯基走了一百碼,走出了人群。我們又在一個賣紀念品的小攤旁停下腳,丘特斯基買了兩件正面印著燈塔的T恤衫,還有兩頂印著“古巴”字樣的帽子。我們朝馬路盡頭走去。然後他懶洋洋地朝四下裏看看,把啤酒扔進垃圾桶說:“好吧。看著不錯。這邊來。”他悠閑地朝一棟位於兩座舊建築物之間的大樓走去,我跟著他。

“好吧,”我說,“現在幹嗎?”

他聳聳肩。“換衣服。”他說,“然後我們去機場,趕第一班飛機走,不管去哪兒,然後回家。哦,這兒,”他說著摸向皮箱,拿出兩本護照。他翻開,遞給我一本,“德裏克·米勒,行嗎?”

“行,有什麽不行。挺好聽的。”

“可不,”他說,“比德克斯特好聽。”

“也比凱爾強。”我說。

“凱爾?”他舉起自己的新護照。“是加爾文,”他說,“加爾文·布林克爾。不過你可以管我叫加爾。”他開始往外掏外套口袋裏的東西,然後把它們塞進褲子口袋。“我們現在得把外套扔了。我本來希望能有工夫從頭到腳換一套。不過目前這樣多少也能改觀一點兒。穿上這個。”他說著遞給我一件T恤衫和一頂帽子。我滿懷感激地脫下那件雷人的綠外套,套上新T恤衫。丘特斯基也如法炮制,然後我們一起走出胡同,把浸信會傳教士的行頭塞進垃圾桶。

“好啦。”當我們又走回入口處的時候,丘特斯基說道。那裏有幾輛出租車在等著。我們鉆進了第一輛,丘特斯基跟司機說了聲“何塞·馬蒂機場”,車子便載著我們絕塵而去。

去往機場的路上,情形和來時沒什麽兩樣。基本沒有什麽別的車,除了出租車和幾輛軍用車。司機把車開得好似在駕校鉆杆練習,不過夜裏開車稍微有些艱難,因為道路沒有照明,所以他不是每次都能成功。有好幾次都把我們顛壞了,最終算是毫發無損地到了機場。這回司機將我們放到漂亮的新機場入口,而不是來時那個古拉格辦公樓。丘特斯基直奔離港顯示屏而去。

“去坎昆的飛機三十五分鐘後起飛。”他說,“棒極了。”

“你的詹姆斯·邦德皮箱怎麽辦?”我問道,想著過安檢的時候可能有點兒麻煩,因為裏面都是槍支彈藥以及天曉得其他什麽東西。

“別擔心,”他說,“在這兒。”他朝一排存儲櫃走去,塞了幾枚硬幣,將皮箱放了進去。“好啦。”他說。他將櫃門砰地一下關上,拿走鑰匙,大步朝墨西哥航空公司的櫃台走去,半路上又將鑰匙扔進一只垃圾桶。

排隊的人很少,我們迅速買好了飛往坎昆的機票。除了頭等艙沒別的座位了,不過我們從共產主義陣營死裏逃生本來是有權享受加價服務的。和藹的年輕姑娘告訴我們現在正在登機,我們得加快速度,於是我們照辦,出示了一下護照,付了沒幾個錢的出境費。我以為護照多少會有點兒麻煩,可完全暢通無阻。跟那相比,出境費完全無傷大雅,盡管我心裏覺得這概念很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