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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逐漸溫暖了起來。

“他們是被愛著的。我的家人們,被大家所熱愛著,珍愛著。雖然他們算不上優秀,沒有特殊的才能,沒有過人的智慧,但周圍依然有許多人愛著他們。

“我決心去見更多的人。雖然不知道會花上多長的時間,但我還想聽到更多,直到他們三人的形象在我心中變得栩栩如生為止。

“就這樣,當我終於邁出了第一步的時候,謙人的醫院也有了新進展。

“主治醫師在和我談話時,提出了這樣一個建議。

“他問我,要不要把謙人送去開明大學附屬醫院的腦神經外科治療。關於原因,醫生說了很多難懂的詞匯,大體如下:

“一、已經判明,謙人雖然處於植物人狀態,但大腦損傷並不嚴重。只不過損傷部位處於未知區域,現在住院的這家醫院只能做到目前這個地步。

“二、開明大學附屬醫院腦神經外科治療過好幾位極其特殊的腦損傷患者,還有很多植物人復蘇的先例。

“三、尤其是羽原全太朗博士,他是腦神經細胞再生研究第一人,創造了好幾種劃時代的診斷模式。

“聽了這番話,我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謙人居然還有可能擺脫現在的狀態。就像在黑暗中發現了一絲希望的微光,雖然那微弱的光點比針尖還小,但畢竟確確實實是光啊。

“醫生補充了一句:

“‘只不過,所需的費用會非常高。’

“我搖搖頭。錢是身外之物,幸好由佳子給我留下了一筆資產,她的生命保險金也劃撥下來了。我甚至做好了傾家蕩產的準備。關鍵是,謙人是不是真的可以康復?我問醫生,他只說了聲‘不知道’。

“‘我只是把這作為一種可能性告訴您,並沒有做出任何保證。’

“我發覺,最主要的是,他們覺得這個病例太過棘手,想早點轉移出去。但是,無論出於什麽理由,哪怕可能性只有1%、不,0.1%、不不,0.01%,甚至無限接近於0%,只要有那麽一點點可能,我也不能不去賭上一把。

“面談後,我照例去了謙人的病房。他仍然用毫無焦點的目光望著虛空。我看著他的眼睛,說:

“‘謙人,賭一賭會出現奇跡吧。’

“與此同時,我想到,把現在的心情記錄下來,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青江望著電腦屏幕,嘆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他終於弄懂了。就是在這個時候,想起要開設博客的吧。

即便如此,青江感嘆,這位甘粕才生,究竟擁有著多麽強韌的意志啊?雖然他一味貶低自己,但看上去卻完全不像那麽回事。他那在絕望中抓住一縷微光,奮力站起的形象,讓青江大為敬佩。

可是——

這篇文章中出現的名字,是青江不可能漏過的。開明大學附屬醫院腦神經外科,羽原全太朗博士。腦神經細胞再生研究第一人。

羽原,他不知道這個姓氏是否很少見,不過,如果是鈴木、田中、佐藤之類的就要另當別論了。這不可能只是偶然。

而且羽原圓華說過,父親的職業是醫生,恐怕就是這個人沒錯了。也就是說,她和甘粕才生有關聯。

下一篇博文的題目是《開始每天祈禱》,讀了讀,講的是伴隨著轉院的諸多辛勞、調查開明大學附屬醫院腦神經外科曾經取得的成果、轉院後謙人接受各種檢查的情況。一字一句都深深地表達出,甘粕才生把這當成了最後一個機會。與此同時,他又寫道:“不敢抱有太多期待。所謂奇跡,一萬次裏也出現不了一次,這才是正常的。必須這樣想:只要謙人的狀態不再惡化,只要能保住性命,就比什麽都好。開明大學附屬醫院腦神經外科是有實際成果的,羽原博士也被稱為天才。但天才並不是神。不,神有時候都會束手無策呢。無論診斷結果如何,我絕不會灰心喪氣。因為,我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失去了。”

終於到了羽原全太朗做出診斷的時刻,標題是《驚人的事實》。

“羽原博士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是這樣。面容端正,目光並不嚴肅,沉默的時候,嘴唇安靜地緊閉成一條線。我想,這或許是為了不讓患者懷有過高的期待。

“‘結論出來了,這是一起非常罕見的病例。我治療過許多病人,但這樣的病例還是第一次遇到。所以,究竟什麽樣的治療方法才有效,現在還不好說。’

“果然是這樣。我努力按捺住心中的失望。

“‘已經沒救了對吧。謙人一輩子就只能這樣了。’

“我以為他會說‘是的’,不知出於一種什麽樣的奇怪心理,我只希望能早一點得到失敗的宣告。期待和失望反反復復,已經將我的心消磨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