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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還在眩暈的頭。

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好了。我給護理中介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我那一天不需要護工了,然後又打電話給了羅米耶醫生。在整個過程中,我就像是一個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一般,麻木而機械地安排好了一切。

其實,即使是在魯賓清醒的狀態下,要想走出公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已經好幾周沒有出過門了,因此我擔心他很容易便會感覺到疲憊。我本想請貝琪幫我出門去看看外面是否有記者,但不知怎麽就是沒有勇氣去敲她家的門。於是,我直接打電話叫了一輛出租車。我想,羅米耶醫生的診所就在幾個街區以外,應該是不會出什麽問題的。在鮑比穿好了自己的“偽裝”後,我們一家三口便踉踉蹌蹌地出門了。那天我們的運氣似乎很好,既沒有碰到任何的記者,也沒有引起路人的注意。出門時,一名猶太老師正好帶著一群猶太小孩從我家門口經過,我嚇得不由倒吸了一口氣,但他連看都沒有看我們一眼。上車後,出租車司機奇怪地從後視鏡裏看了鮑比一眼,不過並沒有說什麽。他看上去大概不是美國人,也許是孟加拉人之類的。我甚至在想,他也許連英語也說不好呢,怪不得他連路都認不清楚。

我可能得簡單介紹一下羅米耶醫生。埃爾斯佩思,我必須承認,盡管他是個盡職盡責的好醫生,但是我並不喜歡他,尤其是不喜歡他和魯賓說話的方式。因為,我每次帶著魯賓來找他做體檢的時候,他說話的方式都好像魯賓本人並不在現場一樣。“斯莫太太,魯賓今天怎麽樣,有沒有遇到什麽麻煩?”

他也是第一個表明,魯賓的健忘症也許是老年癡呆症的先兆的人,因此魯賓也不是很喜歡他。“我為什麽偏偏要從他這麽個渾蛋嘴裏知道自己到底得了什麽病?”相比之下,我們花大價錢找的專家就顯得人性化得多了,不過我們也不能老是往曼哈頓跑呀。截至目前,羅米耶醫生的診所就夠用了。這一次,我之所以帶魯賓來找他看病,就是想要尋求一個答案。我需要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清醒過來。

這一次,當我們邁進診室時,羅米耶醫生似乎比往常要友善許多。“這是鮑比嗎?”他問道,“久仰大名,年輕人。”

“你在用電腦做什麽?”鮑比問,“上面有好多照片呀。我想看看!”

羅米耶醫生吃驚地眨了眨眼睛,然後將電腦屏幕轉了過來,上面是一幅阿爾卑斯山的風景照。“不是這張。”鮑比抗議道,“是那些摸著屁股的女人的照片。”

診室裏的氣氛尷尬極了。突然間,魯賓也張嘴附和道:“來吧,醫生,給他看看那些照片。”鮑比則在一旁洋洋得意地朝他壞笑著。

羅米耶大夫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埃爾斯佩思,別以為我在故意誇大其詞,你真該看看那個男人當時的表情。

“斯莫太太。”他問我,“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

我告訴他,魯賓是從昨晚開始自己開口說話的。

“他昨晚說話的時候,條理就這麽清晰嗎?”

“是的。”我回答道。

“我知道了。”他說罷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我心中暗暗希望魯賓當時能夠說上一句 “嘿笨蛋,我就在這兒呀”之類的話,但是他卻只字未發。

“斯莫太太,我不得不說,如果你說的情況屬實的話,魯賓的病情已經……實際上,看到他能夠自如行走,我就已經感到十分不可思議了。其實我曾經一度想要推薦你們去更大的醫院接受治療的。”

我的怒火突然一發不可收拾,新仇舊恨似乎全都從心裏噴湧了出來。“不要這麽說他!他人就在這兒。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呀。你這個……你這個……”

“渾蛋?”魯賓輕聲應和道。

“外婆?”鮑比看著我說,“我們現在能走了嗎?這個人好像有病。”

“鮑比,是你的外公病了。”羅米耶醫生說。

“哦不。”鮑比說,“老公公沒有病。”他握住了我的手。“我們走吧,外婆。這裏好無聊呀。”此時,魯賓已經站起身來,徑直向門外走去。

我也跟著站了起來。

羅米耶醫生的情緒仍然十分激動,灰白的臉也瞬間變成了紫褐色。“斯莫太太……我是真心地勸你,請盡快再約個別的醫生看一看吧。我可以再幫你引薦西奈山醫院的艾倫醫生。如果魯賓的認知能力有所改善的話,說明我處方的藥效比想象中的還要管用。”

我當時都不屑於告訴他,魯賓已經好幾個星期都沒有吃藥了。不管是什麽原因引起了他的轉變,反正絕不可能是那些大大小小的藥片。因為以我的力量根本就沒法強迫他把藥片吞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