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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非常便宜,不過最近一個號是一萬日元。”修二狠狠心說道。

“一萬日元……”白根的臉色並無變化,然後明白了似的微微點點頭,“山邊先生,如果是我這邊收你的畫,最高也就是這個價。”

“……”

“若是其他畫商的話,或許還會更低。藝苑畫廊能出一萬,作為我們同行的常識來說,反倒是最高的了……啊,請不要生氣。這並不是說你的畫如何,畢竟,這畫稿費裏面還包含著畫家的資歷,再加上還要與其他畫家保持平衡……”

在東京站下車之後,修二仍未從白根所說的話語的影響中跳出來。白根的話就像一針麻醉劑一樣讓他進入了恍惚狀態。白根說這件事在畫商同行們之間已經廣為人知,而他則是頭一次才聽到這種事。最近很久沒有見同伴們了,信息閉塞。即使有人告訴他,他是受到了白根的挑撥,他也不會感到奇怪。

可是,白根是一位紳士,也算是老字號畫商了。他不是個說謊的男人,無論從他當時的語氣還是表情都絕不像是在開玩笑。

為什麽千塚要以如此過分的價格賣給花房行長呢?而花房又是出於何種理由用如此浪費錢的方式來收購自己的畫呢?這裏面似乎別有意味。千塚與花房之間似有什麽企圖。是何企圖現在仍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倒可以確定,這絕不僅僅是畫作的單純交易,也從未覺得他的畫有那麽了不起。

修二從東京站直接換乘了電車去了姐姐家。

“現在才回來?”姐姐開門迎接提著旅行箱的修二,“胡子都這麽長了,臉色也不好,怎麽了?”姐姐擔心地問道。

“在人生地不熟的鄉下走來走去,累壞了。”

修二剛放下姐姐借給他的旅行箱坐下來,姐姐立刻說道:“對了對了,有你的電話。是個名叫吉田的人打來的。”

自己曾拜托吉田去調查一下勝又的事情,或許有結果了吧。修二從榻榻米上擡起剛坐下來的屁股。

吉田正好在分社。

“您給我打過電話?”

“聽說您去了趟豐橋。回來了啊?其實我要說,教團的調查有了一些進展,可那個勝又司機卻怎麽也找不到了,就像蒸發了一樣。”

“……”

“不止是勝又,連他太太也一塊兒失蹤了。雖然追查出了一點名堂,可他們就像煙一樣地突然消失了。”

修二一直覺得要找出勝又的行蹤並非易事,但聽到吉田的這番話後,他還是不安起來。

姐姐正在前廳泡茶,電話的交談也傳入了她的耳朵。

“勝又怎麽了?”姐姐問道。姐姐認識勝又的妻子,她一直期待入住普陀洛教團住宅區。修二會注意到勝又,就是源自姐姐的那番話。

“勝又夫婦去向不明。”說著,修二坐下來端過茶杯。

“知道遷居地點嗎?”

“不知道。勝又連出租車公司的工作都辭了。”

“那,他沒能入住教團的小區?”

“似乎沒有。教團小區本身就在鬧糾紛。”修二說道。

“是嗎?”姐姐想了一下,說道,“那,我問問別的朋友試試,說不定有人會知道呢。”

修二並沒抱太大希望。報社的記者如此調查都沒能找到,僅憑跟勝又的妻子有點熟識更是不可能會找到了。比起這些,他現在正為即將談起的姐夫的生母——芳子的事情而心口堵得慌。

姐姐早就想知道修二這次旅行的結果。

在姐姐催促的眼神下修二便講了起來。姐姐屏氣凝神地聽著。說完這些足足花了近一個小時。

姐姐嘆了口氣,第一次知道丈夫的過去以及出生的秘密。

“修二,我得到那鄉下去把婆婆接來。”姐姐下定決心說道。

“可是,怎麽說呢……”修二歪下頭來。

“怎麽了?”姐姐追問道。

“我感覺,姐姐你就是去接了,芳子阿姨也絕不會來東京的。她沒撫養過自己的親生孩子,自然會感到沒臉接受至今從未謀面的媳婦照顧。她本人也一直堅持這麽說。”

“或許吧,可我怎麽能丟下她不管呢?還有,既然我都知道了她正寄人籬下,那就更得去接了。除非她覺得那邊好。”

“我是這麽想的,姐姐你如果去芳子阿姨那兒見她,會不會讓她感到愈加痛苦?”

“……”

“在我臨走時,芳子阿姨也在絮叨這件事。若是姐姐你去了,她反倒會覺得自己連個容身之處都沒有了。姐姐若執意要去的話,我想也最好是隔一段時間再去。”

“隔多久?”

“這個嘛,至少得半年吧。這樣一來,芳子阿姨會以為姐姐不會來了,就會安心下來。若是現在就去,她肯定會嚇得戰戰兢兢。最好還是等上個半年再造訪,這樣或許談話也會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