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丟失的登記信息

返回B市的路上,我把09年年初那起監獄血案的前因後果詳細梳理了一遍。

2008年9月,圍繞徐毅江案的明爭暗鬥,以神秘組織的完勝而告終——徐毅江保住了性命,於10月被轉移至省第一監獄。入獄後,神秘組織繼續采取行動,積極幫徐減刑。陳富立說,徐減刑的事,連監獄長都格外重視。

根據這些信息,可以得出三點結論:一,徐所屬的神秘組織的確擁有一定程度的國家力量,二,徐毅江對組織來說非常重要,三,在神秘組織和A集團的鬥爭中,監獄系統是向著神秘組織的。

A集團的目的是讓徐毅江死,所以審判階段完敗後,他們自然會繼續想辦法。比較簡單的做法是買通獄警或者犯人,讓他們直接除掉徐毅江。但一來,監獄系統並不幫著A集團,二來,這麽做雖然簡單,卻容易留下痕跡和把柄。

與此同時,因為監獄有著極其嚴格的隔離措施,想讓X對監獄內部人員施加影響,也沒那麽容易。

為此,A集團一直在尋找機會,徐毅江也因此在監獄裏多活了三個多月。09年年初,經過長期的觀察和籌劃,A集團終於制定了一個完美的計劃:以金錢誘惑張瑞林,讓X教給他一些暗示方法,再讓他以探視的名義接觸張瑞寶,對張瑞寶施加影響,從而除掉徐毅江。

那麽,張瑞寶殺掉徐毅江之後的自殺行為,是否也在X的預料之中呢?如果是,那這個X未免也太可怕了。僅憑一次傳話就能隔空除掉兩個人,他的精神力量或許比葉秋薇還要強大。

先拋開這些。如果事情真如我推測這般,那麽:張瑞林只是個普通的農民,從未受過任何心理方面的培訓,X憑什麽確定他能順利完成任務呢?

我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酒店宣傳手冊——很顯然,一個連市裏都很少去的農民,絕不可能主動入住五星酒店。一定是A集團幫他做了安排,讓他在入住當晚接受了嚴格的培訓,以確保計劃萬無一失。

按照這個思路繼續推斷:一個農民模樣的人在五星酒店前台辦理入住手續,而且對手續流程完全不懂,一定會引起不少人的注意,這不符合A集團低調謹慎的行事風格。所以,酒店的入住手續一定是提前辦好的,登記姓名會是誰呢?雖然有可能是張瑞林,但也很有可能不是。只要有可能性,就值得一探究竟。

梳理完這些,我總算逃離了D鄉到處是坑的柏油路,進入了通往B市的平坦大道。我給陳富立打了電話,得知了張瑞林的身份證號,以及他探視張瑞寶的具體日期:2009年2月8日,那正是謝博文死於車禍的前一天。

剛回到B市,付有光就打來電話,說地方已經安排好,讓我直接過去碰面。他當晚興致很高,帶了兩瓶好酒,我無奈只得奉陪。

一開始,話題始終圍繞著《普法月刊》的人物板塊。《普法月刊》在法制紙媒界還是有一定分量的,除了公檢法,其他一些機構也會訂閱。所以,人物板塊對個人名望有著不小的提升作用。領導對我很器重,每次選人都會認真考慮我的意見,正因此,我才有機會認識大大小小的官員,甚至得到他們的尊重。

付有光當監區長六七年了,一直就沒變動過。他很會使錢,但會使錢的不止他一個,況且錢有時候也不一定好使。所以,他急需一個機會讓上面看到自己,這個機會就握在我手裏。

大半瓶酒下去後,他拍著我的肩膀說:“老弟呀,你說現在這個社會是怎麽了?貢個錢都他媽得排隊!排了他媽的好幾年都沒輪上我!”

我笑道:“這跟買菜不一樣,不是拿錢就有,你缺個機會。”

他仰起脖子笑笑,指著我說:“所以咱倆得互相幫助。”

我敬了他一杯酒,吃了口菜,說:“眼下,我就有件事要勞煩哥哥。”

“別說勞煩。”他擺了擺手,“說勞煩多外氣。張大主編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我雖然是個小蝦米,但在B市地界上,那也是能辦點事的。”

我問:“你知道XX國貿酒店麽?我想查個入住信息,三年前的,能查到麽?”

他警惕地問:“這是要調查啥?”

我假裝猶豫,最後罵了幾句臟字,說:“我都沒臉說,那時候我老婆單獨來了一趟B市,還住了XX國貿,我懷疑她是不是跟誰約會了,早就想查查了。”

付有光哈哈大笑,拍了一下桌子,翻了翻手機,很快撥了出去,電話接通後說,“王經理,是我,有光啊。嗯,現在方便麽?我這邊有個外地來的同志,搞刑偵的,不能聲張,得查個你們酒店的信息,嗯,好——”說罷捂著電話問我,“老弟,查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