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子宮(第5/6頁)

通過對第二現場地面足跡及殘留手印進行收集處理,共提取足跡若幹。

因死者被發現時全身赤裸,其衣物(在衣物內提取皮屑、毛發若幹,已和死者做同一認定)被丟棄於405室內。故將405室確認為第一現場,戶外走廊的水囊懸吊處確認為第二現場。

在案情分析會上,楊學武所做的現場重建分析意見如下:兇手在當晚子時許來到死者家,敲門入室後,趁死者不備,用事先準備好的乙醚將死者麻醉。之後,兇手將死者的衣物除去,束縛手腳後裝入水囊。將死者及水囊移出室外後,兇手將其懸吊在晾衣竿上,而後將液體注入,隨即打掃現場後離開。

與會幹警對楊學武的分析意見沒有太大分歧,但仍有許多疑問:

第一,兇手的作案動機是什麽?

第二,兇手深夜造訪,死者為何沒有感到異常?這是否證明本案為熟人作案?

第三,兇手為何采用溺死的方式殺死對方?

第四,兇手為何采用水囊中懸吊的方式處理屍體?

最後兩點是讓警方尤為感到迷惑不解的地方。案發時間為深夜,死者已呈就寢狀態,且案發地點相對安靜,左右均無住戶在家,兇手在用乙醚制服死者後,大可以采用更簡便、快捷的方式置其於死地,為什麽還要讓死者活活溺死呢?

此外,因現場已被清掃,無法確認作案人數。如果兇手為一人的話,將死者裝入水囊並懸吊在晾衣竿上,需要耗費極大的體力。如此費時費力,兇手究竟是出於什麽目的?

兇手這麽做,顯然不是為了掩蓋罪行。那麽,通過如此詭異的方式展示屍體,是出於怎樣一種心態呢?

這個“心態”,就需要方木給出分析意見了。

在案情分析會上,方木一直沒怎麽說話,只是埋頭查看現場圖片和一些檢測報告。要麽,就是吸著煙沉思。

在現場,那個巨大的水囊的確給了方木極強的視覺沖擊力。然而,整個現場展現出的強烈儀式感才是方木格外關注的。他隱隱覺得,兇手布置下這麽復雜的場面,一定是要表達出某種情緒。而這種情緒,與死者的身份密切相關。

分局長讓方木發言的時候,他沒有急於開口,而是把頭轉向楊學武。

“學武在現場第一個認出了死者,先讓他介紹一下情況吧。”

楊學武顯然早有準備,拿出一大沓復印資料,沉吟了一下,說道:“最近,死者可是個新聞人物。”

姜維利,男,42歲,高中文化,無業,一直和其母郭桂蘭居住在富民小區七號樓一單元405室內。據群眾反映,二人的關系一直不太融洽。今年初,臨山路一帶被列入舊城區改造計劃中,富民小區也在拆遷範圍內。園區內的居民在拿到幾十萬元不等的拆遷補償費用後,大多遷離富民小區。姜維利一家是幾戶“釘子戶”之一,要求開發商以每平米一萬元的標準進行補償,否則就一直住在這裏。開發公司在經過幾輪談判、協商甚至要挾之後,仍然未能與姜維利等人達成拆遷協定。有傳聞,開發公司打算提高補償費用,以換取剩余幾戶人家順利搬遷。姜維利見有利可圖,竟然將七旬老母趕出家門,意圖獨吞拆遷款。無家可歸的老人在走廊裏居住了兩天。街道委員會在多次調解無果後,將此事通知了新聞媒體。C市電視台及多家報紙雜志都對此事進行了跟蹤報道。郭桂蘭被趕出家門第三天晚上,C市電視台在當晚的新聞欄目——“C市導報”中做了一期專欄節目。省內幾百萬觀眾通過電視得以知曉姜維利的惡行。在采訪畫面中,記者和街道委員會工作人員帶著郭桂蘭老人回家,姜維利卻拒不開門,還對來人大爆粗口。老人一邊敲打著鐵門,一邊悲憤地喊道:“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畜生……”

姜維利夾著煙,隔著鐵門對老人指指點點:“滾吧,死老太太!有能耐你把我塞回去,就當沒生過我!”

這段畫面引起了觀眾的強烈憤慨,有網友將其截取下來,發布到網上。一時間,對姜維利的譴責與聲討宛若巨浪一般,難以平息。隨便打開任何一個網站或者論壇,這段視頻都在置頂的位置,緊隨其後的,就是數以萬計的跟帖與回復。其中,不乏惡毒的詛咒與謾罵。

楊學武介紹完畢,大多數與會者的臉上都泛起了怒意,更有人小聲嘀咕道:“這個王八蛋,死了活該!”

然而,死者的身份與背景,與本案又有什麽關系呢?

方木走到幻燈機前,找出一張現場圖片。在白色的幕布上,懸吊在走廊裏的巨大水囊分外刺眼。

“你們覺得,這水囊像什麽?”

大家都面面相覷,交頭接耳一番之後,卻沒有明確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