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憶的灰燼(第2/3頁)

也許,他們在案卷档案中留存的時間,不會比親人的回憶更長。

楊學武提出兇手也許是和於光有著相同經歷的人,方木並不認可。但是在所有線索都已中斷的情況下,也只能按照楊學武的思路查查看。

去廳裏的數據室查档案的時候卻遇到了些麻煩,數據室的老段死活不給面子,非要方木拿齊了手續再來。方木有些納悶,按照制度,查看档案的確需要履行一定程序,但是自己在公安廳工作了這麽多年,和老段早就是熟人了,有時查數據時打個招呼就行,怎麽突然就改了規矩呢?

沒辦法,方木只好找邊平開函,又找廳長簽字,折騰了半小時後才回到數據室。老段細細地把所有手續核對完畢,又讓方木在資料借閱表上簽字。

方木沒好氣地說:“用不用把我的工作證也拿給你查驗一下啊?”

老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別鬧意見啊,小方,我這也是沒辦法——上頭有新規定。”

方木龍飛鳳舞地簽完字,把筆一丟:“又抽什麽風啊?”

“J市公安局的档案室被盜了,這幫家夥也是廢物,丟了好幾年了才發現。”老段把借閱表收好,“上周廳裏開了完善档案管理制度會議,以後再想查數據,可沒那麽方便了。”

方木笑笑:“你要受累了。”

“是啊。”老段愁眉苦臉地說,“也不給漲工資。”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方木都在翻閱數據室裏的案卷档案,試圖尋找類似的案件,卻一無所獲。他心裏覺得煩躁,隨手拿出香煙,還沒等點燃就被老段一把搶走。

他指指墻上簇新的“禁止吸煙”標志,壞笑著說:“也是新規定。”

方木沒辦法,只能悻悻地出門去吸煙室。

連吸兩根煙,方木的思路也慢慢整理清楚。這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作案手法,除了教化場系列案件以外,在C市再沒有出現過。從全省的發案情況來看,也沒有類似的先例。在全國範圍內,以教師作為被害人,並由學生發動的兇殺案件本來就屈指可數,采用這種手法的,更是聞所未聞。看來,楊學武的思路也行不通。

方木想了想,又返回數據室,調取了十年內未結案的案卷資料。

自從2004年公安部提出“命案必破”的口號後,命案偵破率大幅上升。懸案寥寥無幾,且多是犯罪嫌疑人已被鎖定,只是尚未歸案而已。余下的,多半是盜搶類和經濟類犯罪。方木耐著性子一頁頁翻過去,直到最近的一起市人民醫院醫生失蹤案,仍舊毫無頭緒。

由此看來,至少在警方登記在案的範圍內,兇手是第一次作案。他設計出如此復雜、精巧,且風格化強烈的殺人手段,顯然不是內心的一時激情所致。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普通兇殺案有一個特點,就是多為熟人作案。在個別情況下,會出現被害人為多人的情況,例如滅門,但從作案次數上來看,超過一例的很少。而另一類兇殺案則完全相反,兇手多為陌生人,且多次作案的情況居多。

也就是連環殺人。

方木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第47中學殺人案絕非個案那麽簡單。兇手本次犯案不可謂不成功,案發近兩周後,警方仍毫無線索。這對他而言,無疑是一種鼓勵。而他在這種心態下,很可能會再次作案。

如果方木的推測沒錯的話,這個“大俠”的下一個目標,會是誰呢?

深秋,天氣晴好。

龍峰墓園是C市最大的墓群,坐落於城郊,大部分C市居民身後的棲息所都在這裏。園內四季松柏常青,一座座白色的墓碑依山而列,上下錯落有致。在正午強烈的陽光下,那些墓碑反射出炫目的光,讓整個墓園都籠罩在一片朦朧中,行走於墓碑之間,給人這樣一種錯覺:那些長眠於此地的人們,真的去了天堂。那裏,相對於此時、此地,也許是更加美好的所在。

方木把車停好,拎著白酒、點心和水果向龍峰墓園裏走去,廖亞凡捧著花束跟在後面。她今天穿了米楠拿來的衣服,一頭藍色的亂發紮成馬尾,沒有化妝,整個人看上去清新淡雅。

關於周老師的種種,方木都沒有告訴廖亞凡,只是說周老師死於一次意外。他不想破壞周老師在廖亞凡心目中的形象,相信廖亞凡也是抱有同樣的想法。

兩個人,兩個世界,彼此卻都有羞於出口的秘密,慈祥的背後有邪惡,清純的已經美好不再。重逢時,唯有希望能保持當年的樣子。

穿行於墓碑間的小路上,廖亞凡似乎越來越緊張,腳步也越發遲緩。方木不得不幾次停下來等她。走到周老師的墓前,方木撤去早已枯萎的花束,擺好供品,一扭頭,卻看見廖亞凡遠遠地站著,一動不動地朝這邊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