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真相

馬健走進茶樓,向前台服務員詢問了幾句,隨後就被帶往二樓盡頭的一間包廂裏。一進門,就看到駱少華蜷縮在沙發裏,呆呆地盯著眼前的茶杯。

“少華,這麽急著找我,什麽事?”馬健脫下外套,坐在駱少華對面,剛細細打量對方,他就愣住了,“我靠,你這是怎麽了?”

駱少華頭發蓬亂,眼眶發青,雙眼布滿血絲,臉上的線條如刀削般深刻,整個一個癮君子的形象。

“你小子,該不會他媽的吸粉了吧?”

“你扯哪兒去了?”駱少華慘然一笑,“老馬,你最近怎麽樣,挺好的?”

“還行。”馬健的氣色不錯,頭發略長了些,整齊地梳向腦後,他拍拍肚子,“就是胖了—天天閑著嘛。”

駱少華掃了他一眼,起身在他的茶杯裏倒滿茶水。

“要不要來點兒吃的?”

“不用,剛吃過。”馬健端詳著駱少華,“你上次半夜打電話給我,我就覺得奇怪。說吧,找我什麽事?”

駱少華長嘆一聲,向後跌坐在沙發上,用手捂住臉。

“說啊!”馬健看他頹唐的樣子,心裏頗不耐煩,“你怎麽還是這麽婆婆媽媽的?”

駱少華沉默了一會兒,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說不說?”馬健有些惱火,作勢要起身穿衣,“不說我走了。”

“老馬,”駱少華終於鼓起了勇氣,“還記得許明良的案子嗎?”

“當然記得。”馬健起身的動作做了一半就停住了,他半扭著身子,怔怔地看著駱少華,眉頭漸漸皺起,“你怎麽突然想起說這個?”

“當年,我們都覺得這是個鐵案,只有杜成認為我們抓錯了人。”駱少華點燃了一根煙,垂著腦袋,額頭幾乎要碰到膝蓋,“其實,他是對的。”

馬健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雙眼死死地盯著駱少華,半晌,他才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你說什麽?”

“兇手另有其人。”駱少華擡起頭,臉上是混合著恐懼和絕望的神情,“而且,他回來了。”

“誰是兇手?你怎麽知道的?”馬健再也按捺不住,擡手揪住駱少華的衣領,“他回來了—你什麽意思?”

駱少華的身體隨著馬健的動作無力地搖晃著,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這,說來話長。”

1992年10月28日。

時值深秋,清晨的時候,氣溫接近零度。天色已然大亮,草葉上的霜凍卻沒有褪去。駱少華盯著泛白的綠化帶中的黑色塑膠袋,心中的石塊越來越大,越來越重。

這是東江街和延邊路交會的路口,已經被警方用警戒線徹底封鎖。由於道路變窄,出現了暫時的交通擁堵情況。緩慢經過此地的車輛都好奇地打開車窗,遠遠地向這邊張望著,試圖通過那群忙碌的警察看清綠化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

現場勘查正在進行中。中心現場裏,勘查人員一寸寸地搜索著地面。一個法醫蹲在地上,面色凝重地盯著黑色塑膠袋。在綠化帶外緣,一個環衛工人正在對兩個警察緊張地描述著他發現屍塊的經過。

相機的閃光燈不斷亮起。勘查人員清晰而簡短的指令與回應不停地傳進駱少華的耳朵裏。他咂咂發幹的嘴巴,小心地踩著通道踏板,走進中心現場。

塑膠袋在一叢灌木中,旁邊的草地有滑蹭痕,看上去,應該是被人從道路左側扔進去的。塑膠袋的表面被灌木枝刮破,露出一塊青白色的人體皮膚。據報案人講,他當時不知道那是什麽,湊近了一看,皮膚上的一顆黑痣讓他意識到那是人體。

駱少華看著袋口上纏繞的黃色膠帶,下意識地擡起頭,恰好遇到馬健陰沉的目光。

拍照固定證據完畢。法醫用鑷子小心翼翼地打開膠帶,提取後,他拉開袋口,從塑膠袋裏捧出一截人體殘肢。仔細查看一番,他轉頭對馬健說道:“右大腿。”

馬健沒有說話,示意勘查人員檢查塑膠袋。後者捏住塑膠袋的提手,用勘查燈對內部來回掃視了幾遍,又將袋子舉起,在自然光下反復觀察,最後,對馬健搖了搖頭。

“初步看,沒留下手印。我回去再仔細查查。”

馬健沉默了幾秒鐘,低聲說道:“先提取吧。”

這時,一個年輕的制服警察匆匆跑了過來,徑直沖到馬健面前:“馬隊,城建花園正門,又發現一個黑色塑膠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