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世界的同一邊

第二個兇手。

1990年,系列強奸殺人碎屍案案發。

1991年,無辜的許明良被錯當作兇手,並被處以極刑。真正的兇手不知所蹤。

1992年,又一名女性被用相似的手法殺死後碎屍、拋屍。然而,杜成認為,這並不是同一人所為。

換句話來說,出現了第二個兇手。

此後,他也銷聲匿跡,C市再沒有類似的案件發生。

那麽,第二個兇手的動機到底是什麽?

“模仿。”張震梁把煙頭摁熄在煙灰缸裏,“國外有過這種先例。”

他拿起桌面上的一沓資料,翻了翻,打開其中一頁:“比方說這家夥—1989年,美國的埃裏韋托·埃迪·賽達,他用自制手槍或者匕首殺人,並在下手前向警方和媒體寫信,信裏面都是些亂七八糟的符號。”

“他模仿的是—”杜成皺起眉頭,“‘十二宮殺手’?”

“是啊。”張震梁撇撇嘴,“這王八蛋自己也供稱,殺人是為了向‘十二宮殺手’致敬。”

杜成暗暗罵了一句。的確,當年的連環殺人案鬧得滿城風雨,媒體爭相報道,坊間也有各種不靠譜的猜想。即使在許明良“伏法”後,針對他的傳言仍然不絕於耳。媒體的大肆渲染,確實可能會刺激某些潛在的不安定分子產生模仿的沖動,進而去體驗殺人、碎屍帶來的犯罪快感。

不過……

杜成想了想,開口問道:“受害人有幾個?”

“三個。”

杜成點點頭,受害人的數量符合模仿的規律。埃迪·賽達既然要向“十二宮殺手”致敬,那麽在作案之初就應該具備連續殺人的意圖。然而,C市的這個模仿者,為什麽只作案一次就收手呢?

“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張震梁顯然已經猜出杜成的心思,“強奸、殺人、分屍,對於大多數人來講,不是一件容易辦到的事情。兇手大概有模仿的沖動,但是作案後發現自己模仿的能力不夠—你也注意到了,他是在非常慌亂的情況下完成犯罪的—所以,就沒有下次了。”

杜成沒作聲,這件事的復雜程度已經超過了他的想象。本來只是追查一件舊案,現在變成了兩件。接下來的問題是,兇手背後似乎再有兇手。

而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真的僅僅是模仿那麽簡單嗎?

他把兩起案件的卷宗分別擺在桌面上,不住地來回掃視著。這個動作被張震梁看在眼裏,後者猶豫了一下,伸手把兩份卷宗摞在了一起。

“師父,”張震梁慢慢地說道,“你說,後面這起案件,為什麽沒有破獲?”

“多方面原因吧。”杜成嘆了口氣,“你也知道,咱們搞案子,特別是命案,都是從動機入手,然後圍繞被害人的社會關系開始排查。”

他指指卷宗:“這種案件的被害人很可能是隨機選擇的,無動機殺人,自然不好查。”

“就沒別的嗎?”

“嗯?”杜成擡起頭,恰好遇到張震梁意味深長的目光,他立刻意識到徒弟把兩本卷宗放在一起的意圖。

“我們對案件的所有分析,都是建立在一個假設的前提之下的。”張震梁斟酌著詞句,“1990年的系列殺人案,真兇並未落網,而1992年殺人案的兇手,是對前一個兇手的模仿。”

杜成看著張震梁:“你繼續說。”

“我得承認,師父你分析得都很有道理。”張震梁回望著杜成,“但是會不會有這樣一種可能—我們的對手其實就是同一個人。”

“同一個人?”

“對。”張震梁突然笑笑,“這就是1992年殺人案沒有被破獲的另一個原因。”

杜成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

張震梁指指擺在上面的那份卷宗:“師父,你最好看看這起案件的辦案人。”

林國棟看看玻璃門上的“三和翻譯公司”的字樣,推門而入。

說是公司,其實只有一間小小的辦公室。室內堆滿了尚未開封的打印紙和成摞的文稿,本就狹窄的房間內顯得更加逼仄。靠窗的墻邊擺著四台電腦,三男一女,共四名打字員在埋頭忙活著。一個穿著藍色毛衣、灰色羽絨馬甲的胖子坐在桌前按動著計算器,見林國棟進來,擡起頭詢問道:“你是?”

林國棟記得他姓姜,上次對自己進行面試的就是他,忙堆起笑臉:“姜經理……姜總,我是來送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