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梅花那樹(第2/14頁)

送走高言等人,張玨命人將小敏帶過來,先道:“我要再細細搜小娘子身上一遍,以防萬一,得罪莫怪。”

小敏想到適才被張玨胡亂觸碰到乳房的情形,臉色微潮,忙道:“不勞小張將軍動手,我自己將所有東西交出來便是。”張玨也頗覺尷尬,若再堅持親自搜身,難免有輕薄少女之嫌,便道:“甚好。”

小敏果然老老實實地將懷中之物盡數掏了出來,除了錢袋、手帕等隨身之物外,還有一個小瓷瓶。

張玨問道:“這小瓶子中裝的是迷藥嗎?”小敏道:“是。不過我們大理叫曼陀羅,又稱醉心花。”

張玨本來絕不相信對方是大理人,但此刻心中卻開始動搖起來——他在叢林中發現中了迷藥的牛二時,楊深問其口鼻中是不是有香甜的感覺,牛二稱是,旁人均感驚訝。雖然楊深後來說是隨口瞎猜的,但很明顯他其實熟悉這種迷藥藥性,以致一眼就能從牛二症狀判斷出來。也就是說,這迷藥多半是大理所產,這不正好從側面證明小敏的確是大理人嗎?

張玨見並沒有搜出火藥之類敏感物品,便自將小瓶收了,其他東西則還給了小敏。又問道:“你說實話,你到底是什麽人?”小敏道:“我真的是大理人。小張將軍,你要相信我。”

張玨道:“果真如小娘子所言,你是大理人,是受人派遣來到此地,那麽高大將軍就是你的上司,你此次任務失敗不說,還當著我的面公然指證他,不是徒令上司身陷困境嗎?大理會派你這種人來當奸細?簡直是笑話!”

小敏笑道:“小張將軍,你長著一副聰明樣子,人也真的很聰明,卻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與高大將軍相認,就算他一再否認認識我,楊深將軍還恨不得殺了我滅口,但你們大宋由此知道我是大理人,必然不會殺我。若是我假裝不認識高大將軍,肯定會被你們當成蒙古奸細,不但要受盡皮肉之苦,最後還得丟了小命。我只是個弱女子,兩相權衡之下,當然要取前者。”忽然收斂了笑容,正色道:“小張將軍也該知道有消息稱蒙古即將攻打大理,大理已是危在旦夕,想要出奇制勝,在兵器上占優,只能打你們大宋的主意。”

張玨見對方嬉皮笑臉,渾然不將身處險境當回事,也不知道是少不更事,還是有恃無恐。她的前半段話很有些強詞奪理,但聽到後半段,又覺得有幾分道理。他雖是合州守將,卻因受到四川制置使余玠賞識,常受召到重慶議事,對時局看得很清楚——

高言此番來四川,其實就是因為聽到蒙古大舉進攻在即,想得到蜀帥余玠的武力支持,兵力也好,武器也好。然即便有唇亡齒寒之憂,大宋自身處境也不妙:而今蒙古人一改往日抄掠後即退去的傳統,改為屯田堅守,如繼任總帥汪德臣正修治利州,欲將其作為蒙古軍入蜀根據地。

而余玠帥蜀後,雖成效顯著,時稱“太平有象,民物熙然”,卻也以鐵腕手段處政,如流放沔州都統制權遂寧、知府雲拱、潼川府知府張涓等,新近更是誅殺了利州都統制、人呼“夜叉”的王夔。王夔多有戰功,但卻由此居功自傲,桀驁不馴,常常縱兵擄掠百姓財產。被人告到余玠處,去年十月被召到重慶誅殺。

余玠雖師出有名,但因為王夔在軍中威信極高,由此造成了分裂的局面。王夔被殺後,利戎司擅自舉代王夔部將姚世安接替王夔。余玠勃然大怒,不予承認,另外派部將金倫接替姚世安。為了保證接替工作順利進行,金倫帶兵至利戎司駐地雲頂山城下。姚世安借口余玠圖謀害己,閉關不納,陳兵以對。利戎司駐軍兵力為四大戎司之首,雲頂城還是成都府治所在地,金倫既沒有足夠力量,也不可能真的攻打雲頂城,只能憤然離去。余玠對此也莫之奈何。

此事傳開後,朝中有人興風作浪,稱余玠擅殺大將王夔,又因姚世安不肯奉命而質疑其在蜀中的威信。執政宰相謝方叔本是蜀人,因其侄與姚世安交好,一面假意調停,一面借此大做文章彈劾余玠。偏巧支持余玠的宰相鄭清之已經去世,輿論對他極為不利,尤其是冒險出兵興元府一事,成為余玠被攻擊的重點。

鄭清之病逝前一年,因預料到自己將不久於人世,急於看到四川早日收復,一再催促余玠改被動防守為主動出擊,出兵收復興元府。

興元府又稱漢中,是“四川之首”,素稱“蜀之股肱”“蜀之咽喉”。

端平三年(1236年),蒙古軍攻陷興元。女真人夾谷龍古帶向蒙古大汗窩闊台建議留兵駐守,以作為“制蜀一奇”。窩闊台遂一改劫掠後離去的作風,任命夾谷龍古帶為興元軍民安撫使,令在漢中設置官署。貴由任大汗期間,又設興元行省。在夾谷龍古帶的悉心治理下,興元墾田數千頃,“敖庾盈衍”,在城中則修築起“民廬數萬區”,官舍第居皆“宏壯奇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