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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審問過程中,加藤亙依然對擺在面前的答案感到困惑。雖然尚無法斷定這便是正確答案,既然撞上了警方鋪開的網,他無疑是嫌疑人。

浜中洋一在短時間內變得極度憔悴,失焦的目光正對著審訊室的桌子,嘴半張著。光看他那樣子和表情,絕對想不到他是銀座知名珠寶飾品店的樓層負責人。

桌子上放著一個信封,是電信局寄來的,裏面是使用明細和催款通知。是浜中從信箱中偷出來的。

收信人是新海美冬。負責監視的警察還目擊浜中曾摸過掛在她屋門上的信箱。

“喂,浜中先生,該說實話了,為什麽偷新海美冬的信?”加藤說。這個問題已問過數遍。

浜中還是低著頭,說:“所以,我剛才說過……”

“不是偷的而是撿的,想交給她,才去了她的公寓。本想放進屋門上的信箱,又改了主意,去了一層,可不好塞進去,只好放棄,剛想回去就被警察喊住了,是不是?”加藤用調侃的語氣把之前浜中的供述重復了一遍,“浜中先生,假設你是警察,你會完全相信這樣的供述?會馬上信服?估計不會。那麽,能不能說些讓我們信服的話?”

浜中的頭越來越低。他試圖擺脫困境,但想不出好主意,只能保持沉默。到底在隱瞞什麽?

“浜中先生,聽說你時常去玩彈子遊戲,剛才聽你夫人說的。附近是不是有家常去的彈子房?”

或許是因為突然轉換了話題,浜中眨了眨眼睛看著加藤。

“是不是曾從那裏往外帶過鋼球?”

“鋼球?沒有。”

“哦?”加藤把下巴湊了過來,擡頭斜望著浜中的臉,“放毒氣的裝置中就用了那家店的鋼球。能說是偶然嗎?”

浜中這才明白加藤的意思,用力擺著手說:“我不知道這些事,和我沒有關系,怎麽會……有鋼球?”

“那就再換一個問題。”加藤說,“既然都當上華屋這種大店的樓層負責人了,肯定有機會使用電腦吧?”

浜中微微擡起頭。

“到底用不用?”加藤又問了一遍。

“偶爾會用。”

“你家裏也有電腦?”

浜中想了想,隨後點點頭。

“機型是什麽?”

“機型……為什麽要問這個?”

“少廢話,問什麽答什麽就行了!”加藤厲聲喝道,隨後又恢復了原來柔和的語氣,“請告訴我電腦的機型。”

“富士通的……叫什麽呢?”浜中嘟噥了半天,歪歪腦袋,“對不起,不記得。”

“你用打字機?”

“用。”

“打字機軟件是什麽?”

“一太郎。”

“打印機的機型呢?如果不記得,光說牌子也行。”

“好像是……惠普。”

加藤靠在椅子上,注視垂著頭的嫌疑人。打字機軟件和打印機都和畑山彰子收到的恐嚇信的分析結果一致,但這麽痛快地坦白交待,反而不正常。從浜中那蜷身縮肩的身影中只能感覺出膽怯。

傳來了敲門聲,門開了。向井探進頭,沖加藤微微點頭示意。加藤站起身,出了審訊室。

“已經向新海美冬問了情況。”向井小聲說。

“她說什麽?”

“很吃驚。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關於和浜中的關系,說什麽了?”

向井搖搖頭:“說一直受浜中的關照,覺得是好上司,想努力成為好部下,沒想到發生這種事情,真是難以置信——像是優等生的回答。”

“已經讓她回去了?”

“沒有,還讓她等著。你要見一見?”

“嗯。”

“可以。”向井點點頭,“浜中這邊怎樣?”

“老樣子。”

“哦。那今晚就不要讓那家夥回去了,明天也許他就會改變主意。”

“組長。”

“什麽?”

“浜中是清白的。”

向井先愣了一下,隨後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部下的臉,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有什麽根據?”

“那家夥幹不出那種勾當,幹那事需要相當的膽量。”

“你是說他沒有膽量?僅憑直覺作出這種判斷,可不像你的一貫風格。快去見見新海美冬。”

新海美冬穿著無袖衫,兩條白皙纖細的手臂分外迷人。以前只見過她穿制服和套裝的樣子,這種休閑打扮在加藤看來十分新鮮。

“聽說現在華屋還在停業。”他先寒暄了一句。

“嗯。”美冬點點頭,表情卻很僵硬。

“聽說你今天一直待在屋裏,完全沒發現外面有人動你門上的信箱?”

“一直在裏屋看電視……”

“據浜中講,他給你打過多次電話,但沒人接,這才去了你家。”

“我把電話線拔了。以前也說過,最近總有奇怪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