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篇 梅船案 第二章 近月樓(第3/4頁)

溫悅又嘆了口氣:“律法並不禁止父兄將自己女妹嫁給別人為妾。真的告到官府,侯倫父子一定會以此自辯,以侯琴這樣的心地,恐怕也不忍心指證自己父兄。”

瓣兒臉漲得通紅:“那就任這對父子肆意為惡?”

溫悅搖了搖頭:“律法有些時候管不到道義,不過道義始終都在,他們父子這麽做,傳出去必定遭人唾棄。他們一心求富貴,但以這種行徑,這富貴之路恐怕很難走得遠,更難得個善終。”

池了了一直默默聽著,這時才開口道:“眼下最要緊的是,找到董謙的下落。”

溫悅點頭道:“是啊。你們查範樓案,原是要為給董謙雪冤,現在董謙卻成了實施者,找到他,這案子才能了結。”

“至少我們已經知道侯倫是幕後主謀,就算定不了他的罪,我們也該當面去質問他!我們找曹公子一起去——”瓣兒說著就要起身出門。

溫悅忙制止道:“現在不同以往,我再不許你出去亂走了。”

瓣兒哀求道:“嫂嫂,哥哥剛剛不是說了,大白天他們不敢胡來麽?再說還有了了陪著,找見曹公子就是三個人了。這範樓案已經查到最關鍵一步,我當心一些就是了,一旦有什麽不對,我就大聲喊。”

溫悅禁不住她這麽磨纏,只得道:“出去可以,你得答應我三件事。一、讓賽娘跟你們一起去;二、不許到人少僻靜的地方去;三、辦完事立刻回來,一點都不許耽擱。”

何賽娘一直坐在門邊,聽到後立即道:“成!”

瓣兒卻道:“嫂嫂和琥兒在家裏也不安全,何姐姐還是留在家裏看護比較好,這樣吧,我去找乙哥,讓他跟在我們後面,他頭眼機敏,腿腳快,萬一有事,也好報信。”

池了了隱約聽出來似乎發生了什麽,溫悅在擔心危險,忙道:“瓣兒,我去找曹喜一起去問侯倫,你留在家裏等消息就成了。”

“這怎麽成?這案子眼看要告破了,這時候不讓我去,我會恨死、哭死!”瓣兒眼裏真的要湧出淚來。

溫悅見她這樣,只得勉強答應:“我說的三件事,頭一件換成乙哥,你仍得認真答應我。”

瓣兒忙擦掉眼淚,笑著挽住溫悅:“好嫂嫂,我全答應!”

瓣兒和池了了告別溫悅,找見乙哥,一起租了驢,先到城南去找曹喜。

路上,瓣兒才將家裏連連遭到威脅的事告訴了池了了,池了了聽了大驚:“那你真的不能太任性,得小心留意了。”

瓣兒笑嘆道:“我知道,但這案子又丟不下手。”

到了曹家,門首一個仆婦進去喚曹喜。曹喜從門裏出來,這回先望向池了了,目光越發溫和,隨即才轉向瓣兒。瓣兒在門前把事情簡要告訴了曹喜,池了了也取出那塊玉飾還給了他。

曹喜聽了之後,沒有說話,只摸著那塊玉飾,竟低著頭笑了笑。

池了了看他這一笑,有自傷,有自嘲,更有說不出的寂寥。他這樣一個冷傲之人,被最親近的兩個朋友謀陷,傷害恐怕遠大於一般人。

瓣兒問道:“我們要去侯倫家,當面問他,曹公子去嗎?”

曹喜擡起頭,又笑了笑:“也好,去見見真正的侯倫。”

他進去牽出自家的驢,三人一起出了城,乙哥一直跟在後面。

來到侯倫家,開門的是侯倫,仍是那副拘謹小心、目光遊離的模樣。

他看到三人,有些驚異:“又是你們?曹喜?你也來了?請進——”

乙哥守在門外,瓣兒三人走了進去,屋裏也仍舊那般昏暗窄陋,三人坐到桌前,一起盯著侯倫,侯倫越發不自在,搓著手道:“你們稍坐,我去煎茶。”

瓣兒忙道:“不必了。你父親不在家中?”

“他出去訪友去了。”侯倫也坐了下來,雙腿緊閉,雙手插在腿縫裏。

瓣兒正聲道:“範樓案我們已經查明白了。”

“哦?”侯倫目光一閃,隨即躲開。

“了了昨晚去見過你妹妹侯琴。”

侯倫身子一顫,擡起頭,目光驚異閃動。

瓣兒盯著他問道:“曹公子的那塊玉飾,是你偷去丟到侯琴床下的?”

侯倫壓住驚異,想笑一笑,卻沒能笑出來,發出怪異腔調:“你說什麽?”

池了了坐在侯倫的右手邊,在一旁看著他這副陰懦樣,不由得想脫下鞋子猛抽他幾下。她扭頭看曹喜,曹喜也正望著侯倫,目光中微有些笑意,似怒似厭,又像是在看猢猻把戲。

瓣兒一字一句道:“為巴結那個大官人,你和你父親強逼你妹妹到青鱗巷那個宅子裏,你又偷到曹公子的玉飾,偷偷丟在你妹妹床下,然後帶著董謙去見你妹妹。董謙誤以為曹公子是那個大官人,所以在範樓有意走錯房間,把曹公子留在屍體旁,讓他成為殺人嫌犯。那天你提早離開範樓,是為了避開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