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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同尋常的?"

"是的。原諒我打斷了你,請繼續。"

"沒有東西被盜。"格倫先生說,"沒有強行闖入的痕跡。作案的人很熟悉房子,知道壁爐邊通條架的位置,知道這老頭有點兒耳背所以不會察覺有人從背後靠近他。勞斯家是快樂的一家人,幾乎都是法國人。我向你保證這一點!當然了,發生這樣的事,他們非常震驚。"

"然後呢?"

"他們去找奈爾女士,他們都很喜歡她。據說犯罪事件發現以後,霍拉提沃先生和嘉妮絲小姐都立刻決定去見奈爾女士。值勤警察攔住了他們,並告訴他們在警長趕到之前任何人不得離開這座房子。我甚至聽說嘉妮絲小姐一再溜出房子,但是很明顯她沒有見到奈爾女士。

"警長趕到了。好啦!他盤問了他們。好啦!他們問他們能否見一下奈爾女士。警長表示可以派一個人去請她過來。那位對工作無比熱忱的警察就被派去執行這項任務了。很走運的是他帶著一盞燈。她的房子就在對面,你可能聽說過或者在報紙上看到過了……"

"是的。"德莫特承認道。

"這位警察,"格倫先生把肥胖的雙肘都支在桌子上托起他那張難看的臉,"打開大門,走上小徑。在那條小徑上,正好在奈爾女士的別墅門外,他發現了……"

"什麽?"格倫先生停住話頭,對方問道。

"一條粉紅色的緞帶,就是女人用來系在長裙或者睡衣上的那種,上面還略帶血跡。"

"我明白了。"

又是片刻的停頓。"但是這位警察非常狡猾。他把緞帶塞進口袋,什麽都沒講。他按了門鈴。很快兩位女人來開了門,一副嚇壞了的樣子。她們的名字是……"這時格倫先生掏出一本小小的記事本,舉在眼前凝視著:"伊維特·拉杜爾,奈爾女士的女仆,還有塞萊絲汀·布歇爾,廚師。她們在暗處向他低語,把手指放在唇邊示意他保持安靜,她們把他帶到樓下的房間並且解釋她們剛剛看到的一切。

"伊維特·拉杜爾講了她是如何被一陣響動驚醒,她走出房間,看見奈爾女士溜回房子。伊維特有些驚慌(盡管她是個很堅強的女人),她叫醒了塞萊絲汀·布歇爾--那個廚師。她們悄悄溜下樓,溜進了奈爾女士的臥室。透過浴室的玻璃,她們看見奈爾女士蓬頭散發氣喘籲籲,正在拼命洗去手上和臉上的血跡,並試圖用海綿擦去一件腰帶已經丟失了的白色蕾絲睡衣上的血點。"

格倫先生迅速地扭頭掃視了一下。

東永飯店露台上的人多了起來。正逐漸下沉消失在森林大街盡頭松林中的陽光照耀著他們。

德莫特·金洛斯想道,那是一副無比生動的景象:鬼鬼祟祟暗中窺探的仆傭們,映在一面面鏡子中的緊張不安的臉。對警察而言,這是一個邪惡的夜晚;對他而言,這是一個邪惡的心靈。這時,他停止了思忖,只說了句:"然後呢?"

"哦!我們這位警察讓伊維特和塞萊絲汀保持絕對安靜。他大膽的走上樓,敲了敲奈爾女士的臥室房門。"

"她在睡覺嗎?"

"正相反!"格倫先生帶著一種贊嘆的語氣回答道,"她正在穿外出的衣服。她解釋說就在幾分鐘之前霍拉提沃·勞斯先生剛剛打電話叫醒她--注意,是另一通電話--告訴了她這起悲劇。在此之前,她什麽也沒聽見。既沒有聽到警笛聲,也沒有聽到大街上的吵鬧聲。什麽也沒聽見!

"親愛的醫生,她的演技簡直太絕了!她得知莫裏斯·勞斯爵士的死訊,顯得無比震驚,潸然淚下!她驚訝地張大了嘴、睜大了眼睛!就像一朵純潔無辜的玫瑰花,哈!她那件白色的睡衣掛在衣櫥裏,緊挨著的浴室裏的鏡子上還蒙著她拼命洗去那老頭血跡時的水霧!"

德莫特感到一陣不快,插了進來:"你們那位警察呢?他幹了些什麽?"

"他暗中竊喜,但還是一本正經問她能否到對面去安撫一下她的朋友們,然後找了個借口落在後面。"

"為了……"

"正是!為了偷偷拿到那件睡衣。"

"哦?"

"那個女仆伊維特被勒令嚴守秘密,還被教導如果奈爾女士問起睡衣來的話,就說已經送去洗了。他們還真的送了一些東西去洗來掩蓋這個騙局。奈爾女士會擔心嗎?才不會呢!那幾個血點已經被洗掉了。當然啦,她決沒有想到那些血跡可以通過化學方法顯現出來!但是親愛的醫生,那件睡衣上最有趣的地方並不是血跡!"

"哦?"

"正是如此!"格倫先生敲著桌子說,"伊維特·拉杜爾在我們的警官注視下仔細檢查了那件睡袍。伊維特·拉杜爾發現在蕾絲上沾著一小片玫瑰瑪瑙的碎片!"

這一次,警察局長的停頓不再富有戲劇性,而是帶著深深的遺憾。"經過一周耐心細致的修復,我們發現那片碎片正好可以還原到打碎的鼻煙壺上,是伊娃·奈爾女士拿起撥火棍打死那老頭時飛濺到她身上去的。這事兒很關鍵,可以說是決定性的。我想這將斷送伊娃·奈爾女士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