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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那個意思嗎?"

"把鑰匙給我!"

一秒鐘之後她幾乎希望自己從沒有索取過鑰匙。他慢吞吞地把鑰匙從鑰匙環上取下來,所用的時間似乎長得讓人難以置信。她並不像所說的那樣,想再和他見面;可她剛才所處的困境可以讓她做出任何的承諾。她把鑰匙放進睡衣胸前的口袋以妥善保存,並把他推向門口。

樓上大廳很安靜,幾乎一片漆黑,伊維特顯然沒有被吵醒。一束微弱的光線從大廳後方一扇沒有拉下窗簾的窗戶透進來,在內德摸索著通往樓梯頂部的路時僅僅照出輪廓。但還有一個問題伊娃必須要問。

她一輩子都在試圖避免不愉快的事情。她想擺脫不快,也許甚至是恐怖:白色的墻壁,環繞著條紋家具,華而不實的房間裏,莫裏斯·勞斯被撥火棍擊打至死,畫面的背後升起了一張人臉。然而這回不能逃避了。也就是說這種事與她的生活可能是如此的接近。她想到了警察局所在的市鎮大廳塔上的那面大鐘,她想到了警察局長格倫先生,她想到了灰蒙蒙的早晨和巨大的斷頭台。"內德,是竊賊幹的,對嗎?"

"真他媽的有趣,"他突然說。

"什麽?"

"我今晚來這裏的時候,這個大廳黑得就跟你的帽子一樣。我發誓那扇窗的窗簾沒拉起來。"他指著大廳的後方。他回憶著,頭腦中的相信轉變成了確信。"我在樓梯上跌倒了。就在那個杆子上。如果有一點光的話,我就不會跌倒。究竟是怎麽回事?"

"內德·阿特伍德,你不是那樣搪塞我吧?是竊賊幹的,對嗎?"

他深吸了一口氣。"不,老姑娘。你知道不是的。"

"我不相信你!無論是啥,我都不會相信!"

"小天使,別他媽傻了。"他面無表情地說道。她可以看見他的雙眼在昏暗中幾乎閃閃發光。"在人群中站出來充當弱者的護衛,這種事從沒有發生在我身上。但你,我的女人啊……你……"

"我又怎樣?"

"你也不例外,就這樣。"

他們腳下的樓梯陡峭彎曲,像是黑暗的深淵。內德把手放在樓梯的扶欄上,仿佛要把它搖松。"我一直躊躇不定是否應該告訴你。"他握緊拳頭清晰地說道。"我討厭與道德糾纏不清;我也不是指性道德。你瞧,這種情形於我而言並不新鮮。我聽說這種事曾發生在維多利亞時代,當時還大笑呢。"

"你究竟在說什麽呀?"

"你不記得嗎?這個故事發生在將近一百年前,有個叫作威廉什麽什麽的爵士被他的貼身男仆謀殺了。"

"但可憐的莫裏斯沒有男仆。"

"如果你仍是如此缺乏想象力的話,小天使,"內德說,"我真得把你放在膝蓋上打。你從沒聽說過這個故事嗎?"

"沒有。"

"那場謀殺被認為讓站在街對面房子窗邊的一個男子目擊。但他不能大聲地公開譴責兇手,因為他在一位已婚女人的臥室裏,一個他不應該在的地方。那麽,當他們因這件謀殺逮捕了一個清白的男人時,他該怎麽辦?當然,那個故事是虛構的。在那件特定的案件裏認定兇手身份沒有任何疑問。不過這個故事被流傳下來,因為人們感到興奮的是維多利亞時代這對鎮靜的男女碰上這樣有趣的事,卻無法承認的困境。今天之前,我總以為這種情形漫畫裏才會有呢。"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不過這並不有趣。一點都不有趣。"

"內德,誰幹的?誰殺了他?"

她的同伴似乎對之前的問題全神貫注,沒有聽到她的新問題。或許他不想聽到:"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有人以這事為題材寫了部戲劇。"

"內德,看在上帝的份上!"

"不,聽我說!這很重要!"昏暗中她看見他蒼白的臉。"在劇中,他們回避了問題。那個可憐的家夥給警察寫了一封匿名信,告發了兇手,似乎認為這能解決所有問題。當然這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們真正脫離困境的唯一方法應該是站在公開法庭上指證真正的兇手。"

一聽到"法庭"這個不祥的詞,伊娃再次抓緊了他的手臂。他安慰了一下她。他已經沿著樓梯往下走了一步,現在又轉過身面對她。他們刻意的嘀咕聲,顯現的是表面不匆忙的人內心瘋狂的焦急,聲音漸趨猛烈,同時越來越低。"別擔心。你不會被牽扯進來的。我會處理。"

"你不打算告訴警察吧?"

"我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但你可以告訴我。誰幹的?"

他甩開她的手,又往下走了一步。他正倒退著,左手放在樓梯的扶欄上。他的臉上一片白色,露出一小排牙齒,似乎正離她而去,往後退入薄霧之中。

忽然間有個念頭閃過伊娃的腦海,只有過度緊張的神經才會產生如此醜陋的念頭。"不,"可惱的內德又看出了她的想法,並予以糾正,"也不要讓自己為此煩惱。不是那家裏的任何人,你用不著為之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