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3頁)

“我們不久就要和埃列克·法柏斯見面了(但願如此),我打算當面問問他。在這同時,希望你們動動腦筋,想想我們目前掌握的案情,想想安格斯房間裏的商業雜志,想想他去年都做了些什麽,看你們是否能靠自己找到答案。

“現在讓我們回到那偉大的計謀。當然,埃列克·法柏斯並沒有帶手提箱或任何東西來。那只箱子(安格斯自己預先準備的)原本放在樓下的小房間裏。10點鐘,安格斯擺脫掉那兩個女人,溜到樓下去拿箱子,把它放在床底下,然後謹慎地鎖上房門並且插上門栓。那只箱子如何能進入一個完全密閉的房間,我認為這是惟一合理的解釋。

“最後,安格斯坐下來寫日記。他刻意強調,他要法柏斯永遠別再來,法柏斯也說再沒這必要了。加上其他意有所指的文字,讓法柏斯更加的罪證確鑿。接著安格斯脫去衣服,熄了燈,爬上床,為即將來臨的悲壯之舉儲備動力。

“到了第二天,安格斯把他的日記放在顯眼的地方,好讓警方看見。可是愛爾絲芭先發現了,而且把它摸走。

“她認為是埃列克·法柏斯殺了安格斯。看完整本日記以後,她了解到——完全照著安格斯的安排——安格斯是怎麽死的。她認定了兇手就是埃列克·法柏斯,非讓這罪人和哈曼(譯注:聖經《以斯帖記》中的惡波斯宰相)一樣受到嚴懲不可。於是她寫信給《泛光日報》。

“只是,信寄出去以後,她突然發現有個瑕疵。如果法柏斯是兇手,他必定是在被驅逐出門之前就安置好那只箱子。可是事實並非如此!因為她親自查看了床底下,沒看見什麽箱子。最令她害怕的是,她已經據實告訴警方了。”

菲爾博士做著手勢。

“這個女人和安格斯·坎貝爾共同生活了40年。她摸透了他,看穿了他的內心,帶著女人們應付我們異想天開和愚蠢時所展現的那種可怕的洞悉力,她很快就明白事情的真相。兇手不是埃列克·法柏斯,而是安格斯自導自演。於是——

“我還需要進一步解釋嗎?回想一下她的行為。突然改變對那只箱子的說法、故意找借口發脾氣,好把當初還是她請來的那位記者趕出去。特別要思考的是她的處境。如果她說出真相,那麽她一分錢都得不到;相對的,如果她指控埃列克·法柏斯,則她的靈魂將遭到天譴永墜地獄。想想吧,孩子們,當愛爾絲芭·坎貝爾鬧別扭的時候別太苛責她。”

這個曾經被凱薩琳形容成愚蠢老婦的女人,她的身影浮現他們腦際,逐漸起了奇妙的變化。

回想她的眼神、言語和手勢,回想著那身黑色塔夫綢底下隱藏的真心,亞倫的情感驟然轉變,想法有了轉折。

“所以——?”他問。

“就這樣!她無法下決定,”菲爾博士回答。“於是她把日記放回原位,讓我們來決定該怎麽做。”

車子爬上更高更荒涼的山區。沿著褐色的花崗巖山脊,許多尖峭醜陋的石柱從光禿的高地聳立而起,抵抗著強風的侵蝕。天空罩著烏雲,潮濕的微風吹拂他們的臉頰。

“我是否可以就此推論,”沉默一陣子之後,菲爾博士繼續說。“這是符合所有案情的惟一合理解釋?”

“既然我們找的不是兇手——”

“噯,親愛的先生!”菲爾博士糾正他說。“我們是在找兇手啊!”

他們轉頭望著他。

“問問自己,”菲爾博士說。“是誰喬裝成那個鬼魅似的蘇格蘭高地人?原因何在?是誰希望柯林·坎貝爾死?原因何在?提醒你們,要不是因為運氣好,柯林現在很可能已經死了。”

他沉思著,咬著已經熄滅的煙鬥嘴,做了個好似要把逃離他的什麽給追回來的手勢。

“有時候,”他又說,“照片可以引發驚人的靈感。”

這時,他猛然想起旁邊有個外人似的。他從後照鏡裏瞥見那位瘦小的司機一路上動也不動,也沒開口說話。菲爾博士嘀咕了一陣,拍去鬥篷上的灰塵,像是從迷魂陣般的夢境中醒來,眨眼望著窗外。

“呣,哈,沒錯。我說,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到達蔻伊峽谷?”

司機憋著氣說話。

“這裏就是蔻伊峽谷,”他回答說。

所有人精神一振。

就是像這樣的空曠山脈,亞倫心想,這正是他一直以來所想像的蘇格蘭景致。他對這地方所能想到惟一的形容詞就是:死域。不只是形容,而是事實。

在亞倫的想像中,蔻伊峽谷應是個崎嶇狹窄的地方,沒想到它的地勢寬且深長。貫穿其中的是一條筆直的黑色道路,峽谷那一側聳立著巖灰和暗紫色、光滑如石板的連綿山脊。整片大地不帶一絲溫柔,仿佛全都幹涸了,恬靜的風景早已化成死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