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想,”約瑟夫·哈裏根說,“當我們造訪光明之殿的時候,也許我不要公開露面比較好。”

即使坐在警車裏,他依然保持著一副公眾人物的姿態。

仿佛隨時都會舉起帽子向路旁的隱形群眾致意。

“為什麽?”馬歇爾副隊長問得很實際。

“您還需要問嗎,副隊長?畢竟,又不是沒人認識我。這些異教徒會認出我是被害人的哥哥;這會讓他們起戒心。”

馬歇爾思索了一會兒。

“不,”他緩緩地說,“我原本打算來個突擊行動,但後來想想,覺得這個主意不好。我們幹脆有話直問。”

“當然,您自然知道該怎麽做,”約瑟夫說,聽得出他口是心非。

“之前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您,”馬歇爾停頓了一會兒後,問道:“當時在你們一家人面前我不方便啟齒。和女人有關嗎?”

約瑟夫拉長了臉。

“我不確定我了解您的問題。如果您的意思我沒猜錯,我實在十分痛恨您這種想法。我確信自從瑪塔——他太太——一年前去世之後,我弟弟就一直過著嚴謹的單身生活。”

“好吧。我不再是正風小組的一員了,感謝上帝。不過事情也沒那麽嚴重,他有沒有……比方任何親密的女性朋友,或任何可能讓他再婚的人?”

“親密的朋友?沒有——更別說他有再婚的念頭。當然,他偶爾和藍道太太見面,也和艾倫在祭壇與玫瑰經團契的教友、修女以及瑪莉一些同學的媽媽見面;但在他身邊的女性就只有艾倫和瑪莉。從很多方面看來,沃爾夫是一個十分寂寞的人,副隊長。”

“他現在不會寂寞了,”馬歇爾冷冷地說。

“馬格魯德醫生!”

體型瘦削、態度溫和的法醫在走廊上停下腳步並盯著修女瞧。

“烏秀拉修女!”他終於大叫。“天啊!自從離開診所那段美好時光之後就沒見過您了。別告訴我您也卷進這件案子裏來了?”

“哈裏根一家人和我私交甚篤。”

“真可怕,對不對?”馬格魯德醫生表示同情地搖搖頭,“了不起的人,哈裏根先生,卻落得這個下場。你知道。修女,我雖然一直努力,但直到現在,我仍然不習慣面對突發的殘酷死亡場面。要是有足夠的錢讓我退休去開家私人診所就好了……呃,唉,每個人的夢想各不相同。”

烏秀拉修女笑了笑。

“我會為您的夢想祈禱。但是我可不可以問您兩個問題?”

馬格魯德面露難色。

“最好和公事無關,您知道,假如馬歇爾副隊長要發布某個消息,他本人會說。”

“我知道警方的辦案程序,”修女驚訝地說,“但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問題。”

“假如是這樣的話……嗯。您請問吧,但請注意。我這麽說並不代表我一定會回答您的問題。”

烏秀拉修女摸了摸她腰際上的念珠,並且似乎從中獲得自信。

“第一個問題是:您能確定哈裏根死亡的時間嗎?”

馬格魯德醫生露出羞澀的笑容。

“您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口氣要比我冷酷多了,修女。”

“當你在慈善機構工作過,死亡就不再那麽可怕了,醫生。而且,我比您還確信神威會淹沒死亡。不過現在不是我發議論的時候,您能回答我的問題嗎?”

“不。我不能。不過不是因為公務機密的關系,純然只是我並不知道。當然,我們假定死亡時間介於他哥哥和他說過話之後直到那個年輕人發現屍體的二十分鐘之間,但這不是驗屍結果。房內爐火的熱氣讓我們無法做出任何結論。”

“謝謝您,”修女面色沉重地回答。

“另外一個問題是:馬歇爾副隊長說哈裏根先生好像留下了奇怪的遺訊,您能告訴我那是什麽嗎?”

“嗯。我想這個問題真的……反正明天的報紙會登出來,沒什麽大礙……好吧,我告訴你。”

然後他便向修女解釋了有關飛鏢的事情。

“謝謝,謝謝您,上帝祝福您,馬格魯德醫生。萬一您離開警界的話,請通知我,我們也許可以介紹一些病人給您。”

雖然穿了一身笨重的袍子,烏秀拉修女仍然行動敏捷地快步來到走廊上的電話亭,她在便條紙上寫了一個簡短的留言。然後撕下便條。折好,在上頭寫了一行工整的字:“馬歇爾副隊長收”。

就在她離開哈裏根家與坐進警車的菲莉希塔絲修女碰頭之前,她順手將紙條交給門口的警員。

“拜托,”她說,“馬歇爾副隊長回來之後,請把字條交給他。這非常重要。”

在馬歇爾的吩咐下,警局司機大刺刺地將車停在光明之殿門前的黃線區。警局的開銷賬目上絕對不會出現“哈斯佛停車場停車費”這項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