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恐怖的別墅

一、毒酒

四十年代初,在香港東北部的一家溫泉旅館內,兩個男人正鬥雞似的互盯著。天雖然不是很熱,但他們的頭上卻冒出了一層又一層汗水,擦也擦不完。他們身前的茶桌上放著兩只酒杯,杯子裏各裝有八成透明如水的液體。兩只杯子從裝的水,到外形、位置等都過於神經質的均等,給人一種異乎尋常的感覺。

這兩人都是這家旅館裏的溫泉療養客,一個是三十五六歲的中年人,灰白的長臉有些呆頭呆腦,個子像瘦竹竿一樣。另一個則是年僅二十四五歲的美青年,顯得機靈、聰明,卻又天真無邪。瘦竹竿樣的中年人叫管崗,是個畫家。英俊的年輕人叫秦利,是剛畢業的大學生。

兩人互盯了一會兒,管崗說:“你到底願不願意離開楊花?這可是最後的機會了。”秦利堅決地搖了搖頭,讓他離開美如西施般的楊花,還不如一刀捅了他呢。

他們本是來溫泉療養的,沒想到卻在這裏邂逅了一個美麗的天使楊花。他倆同時瘋狂地愛上了她。楊花對他們倆都有好感,難以決定取舍。兩個男人就決定用喝毒酒的方式進行決鬥。

管崗見秦利不肯相讓,兩只小眼睛裏頓時射出兩道兇光。他把面前的酒杯往外一推說:“好,你先挑,我已經按照約定,在你來這裏之前,給其中的一只杯裏加上了致命的毒藥。”

秦利微微點了點頭,朝桌上伸出了右手。兩只酒杯完全相同,秦利的手僅僅向左或向右偏上兩寸,霎時間的僥幸,便決定他是不是還能活著。哪個杯子有毒呢?秦利的腦門、鼻尖上都滲出了汗水。他的手來回哆嗦著。管崗也比秦利好不到哪去,隨著秦利的手忽左忽右,他的氣息時急時緩,心像要破碎了一樣怦怦亂跳。

“快點!”管崗忍不住叫了起來,“你害怕了,你想從我的表情上看出哪邊的是毒酒,那是怯懦!”

秦利的嘴唇哆嗦著,他把眼睛一閉,毅然伸手端起了一只酒杯。沒有血色的臉猛地往上一仰,杯子裏的液體流入牙縫,喉管咕嘟咕嘟地發出聲響。驀地,閉著眼的秦利聽到一種奇異的聲音。那聲音混雜在山澗的激流聲裏,像是呼哧呼哧的氣喘聲。他心裏一驚,睜開了眼。只見管崗瞪著像魔鬼一樣鼓出的魚眼,死死地盯著剩下的那只酒杯,肩膀不正常地一起一伏,臉上的汗水像下雨一樣不間斷地往下淌。秦利明白了,自己在這場生死決鬥中贏了,他喝的酒沒有毒。管崗用顫抖的手端起了剩下的那只酒杯,慢慢地朝幹澀的嘴唇靠去。時間猶如定格了一樣,過了足足有兩分鐘,那杯毒酒還沒有被管崗喝下去。

“怎麽?害怕了嗎?”秦利嘲諷地笑著說。

這一句話激起了管崗的自尊心,他把心一橫,鼓起最後一點氣力,終於將那只毒杯端到了唇邊。忽然,一只筷子從空中飛過,只聽得“啪”的一聲,酒杯從管崗手中跌落,掉到地板上摔得粉碎。

“你幹嗎?”管崗瞪著秦利憤怒地問。

“算了,你只要離開這裏就好,用不著把老命扔到這裏。”

管崗默不做聲,將屈辱和生命在天平上稱量,還是生命重些吧。

這時,從裏面走出來一個二十五歲的漂亮女人,漂亮的衣服上散發著沁人心脾的馨香。她紅著臉小聲地問:“我能進來嗎?”

“哦,是楊花姑娘?進來吧,我們已經結束了。”秦利笑著站起身。

“你們剛才在做什麽呢?”楊花好奇地問。

兩個男人不知該如何回答,久久啞然無聲。管崗霍地站起身,轉身便跑。眼看就要消失在走廊的盡頭了,卻又轉過頭惡狠狠地說:“柳寡婦,永別了!”

“柳寡婦是誰呀?”秦利被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給弄糊塗了。

楊花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她嘆了口氣說:“想不到管崗這麽有心計,連我的底細都打探出來了。”

秦利困惑地說:“你到底有什麽事瞞著我?”

楊花頹然坐在沙發上,講述了自己的一段往事。原來她真名叫柳葉兒,父母過世得早,她跟著一個貧窮的遠親生活。或許是這個緣故,她對金錢懷著極其強烈的貪欲。在那裏,她開始了自己的初戀,只因為初戀的男人說自己有錢,會讓她幸福的,可後來,她卻發現那家夥是個窮光蛋,就毅然離開了他。十八歲那年,經人牽線,她嫁給了百萬富翁淩無法。淩無法比她大了整整四十歲,其貌不揚。而且,是個為賺錢一味想鉆法律空子的惡棍。但是,柳葉兒還是嫁給了淩無法,因為她太喜歡他的錢了。可是後來,淩無法觸犯了法律,被判了刑。一年後,患病的淩無法就在獄中一命嗚呼了,柳葉兒和她的孩子淩根就成了淩無法遺產的繼承人。在百萬巨富和妙齡孀婦的誘惑下,求婚者接踵而來,柳葉兒知道這些人多是沖著錢而來的,非常反感,就將淩根托付給心地善良的奶媽,一個人改名換姓地到溫泉旅館療養來了。沒想到在這裏一下子遇見了兩個讓她傾心的男人,其實兩個男人當中,她更喜歡秦利一些,到底是年輕又英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