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愛比死更冷(第2/8頁)

“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咱倆的事的。”阿累又說,嘆了口氣。

小青還是不說話。

阿累這時才看到,小青攥著的右手掌心貼著白色的紗布,一愣,立刻問:“你的手怎麽了?”

小青搖搖頭,還是一言不發。

阿累默默地在她的膝前單腿跪下,握住她白嫩的手腕,輕輕拂開她攥著的右手,看著那塊紗布。紗布的中心有一條被血殷出的線,仿佛是白色荷花上的一道紅暈。阿累的厚嘴唇顫抖著,寬厚的脊背像要倒塌一般。

滴答……

阿累感到自己的手背一涼,定睛一看,發現了露珠般的一粒晶瑩。

滴答,滴答……

他擡起頭,看見小青滿眼的淚水,猶如溢出河岸一般,滑過長長的下睫毛,直接滴落,滴落……

阿累一把將她抱在懷裏,手笨拙地、不停地撫摩著她的長發,仿佛不知道該用什麽別的方法安慰她。小青沒有發出一點點哭聲,但是從她身體有節奏的抽搐中,阿累知道她還在哭泣,不停地哭泣。阿累急了,不知該說什麽,也不知該做什麽,心疼得把下嘴唇咬出血來,眼眶也濕漉漉的。

終於,他吻上了她的嘴唇。

厚厚的唇,突然吻在薄薄的唇上,像突然彈出的安全氣囊,貼住了因驚嚇而怦怦跳的心口。

唇紋如黑膠唱片上的密紋,吻如唱針,摩擦出天籟般的激情,從濕潤的舌尖一直傳遞到心房。

小青停止了哭泣,滾燙的肌膚一瞬間灼幹了臉上的淚水。她的腦海經過刹那的空白後,一陣幸福的眩暈。她仰面躺在床上,任憑阿累在她的臉上和頸上狂吻著,感到那麽的飽滿和妥帖。從來到這座城市的那一天起,滿眼都是橫沖直撞的車流、侮蔑而貪婪的目光、酒杯中血紅色的液體,歇斯底裏的哭喊……她恐懼,她不安,她像一只身陷森林的小鹿,躲躲閃閃才幸免於被侵害,內心充滿了孤獨和驚懼。而此時此刻,她想自己這條在風雨中飄搖了太久的小船,終於可以靠岸了。

“嘻嘻……”她突然一笑。

阿累嚇了一跳,像受驚的公鹿一樣擡起頭來,目光裏充滿了疑惑。

“有點癢。”她羞赧地說,原來是阿累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腋窩。

花羞更紅。阿累扳起她的肩膀,將她往床上又放了一放。小青雖然沒有經歷過,但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緊張得不禁閉上了眼睛。她順從地任衣服被阿累一層層剝下,當文胸被解開的一瞬,胸口有些冰涼……

接下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她感到阿累停止了一切動作,連粗重的喘氣聲也像被掐斷般消失,房間裏靜得像突然蓋上了蓋子。

她慢慢地睜開眼,看到伏在身上的阿累一動不動,瞪著一雙眼睛,呆呆地望著她的軀體。他的目光時而溫柔,時而愛憐,時而痛楚,時而兇殘,像深夜酒吧門口的霓虹燈一般,神經質地閃爍不定……臉上的肌肉也不停地抽搐著。

終於,他把牙一咬,目光像狠狠攪動了一般,驟然混濁起來……

小青害怕了,她再次想起了河邊他那藤蔓般死死絞纏的擁抱。這不是愛!而是一種喪心病狂的橫沖直撞!他根本不愛我,只是想發泄病態的肉欲。天啊!我的天啊!

她在極度的恐懼中,不禁“啊”地輕輕叫了一聲。

聲音很小,但阿累還是聽到了,他仿佛被喚醒般一顫,再次停止了一切動作。他凝視著小青那張驚惶得慘白的面容,混濁的目光時而兇殘,時而痛楚,時而愛憐,時而溫柔……最終,他的一雙眼睛裏蕩漾起了清澈的水光。

這個笨拙的人坐了起來,抱著頭,沉默著,久久地,石像一般。

“對不起,小青。”

阿累突然開口說話了,聲音低沉得像埋在土裏:“其實我一點都不愛你……我說要你做我的女朋友,只是想占有你的身體,還有,上次我說要和樊一帆離婚的承諾,也是騙你的,你都忘了吧……”

他站起身,把地上的衣服拾起,放在床上,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

小青穿好衣服,站在窗邊向外望去:正是冬夜,寒風撕扯著光禿禿的樹枝,一個寬厚的背影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愈來愈濃的黑暗,像一只將要回到樹洞去冬眠的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