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當晚,入江睡得不好。

做了可厭的夢。夢見被很多人像叢林動物似的追趕。

或許入江處於心靈上的被逼無奈,才會做這種夢。

映翔也出現在夢裏。既然一起被追殺,幹脆就和她廝守在一起,入江在夢裏非常焦慮。兩人被分別包圍著。

圍著他的倒不是什麽惡魔兇暴的人。直到昨天為止,入江還和他們一起生活,是夥伴呢。所以,他特別感到悲哀。

矛一樣閃著耀眼光亮的武器,像樹林般成排矗立在他面前。

要被殺了!

他這麽想的同時,又為自己打氣:

有這種事嗎?一定在做夢,又沒幹什麽,不可能會被殺。

嗚嗚嗚……

他呻吟著,但即使在那時,他仍然客觀地想到:

這是噩夢而已。

是否在做夢,按照老方法,捏捏臉頰就知道了。在夢裏,他居然想到了,於是狠狠地捏一下臉頰——的確沒錯,一點兒也不疼,捏海綿般的觸覺。

太好了。他松了口氣。

不僅是為了自己,也為了告慰自己映翔的受難並非事實。

她被一群模樣溫和的男子抓住。然後,莫名其妙地,竟然主動開始脫衣服。

映翔的臉雖是健康的小麥色,但敞開的胸卻蠟一樣地白皙,很光滑。她最先脫掉的是點朱時披著的紫色鬥篷。

奇怪,記得不知聽誰說的,夢境中是沒有顏色的。難不成這是現實?

夢裏的入江狼狽極了。

討厭的夢。映翔小姐不可能自己脫衣服。是自己不好。因為一直想看她的裸體,夢裏才會出現這種場面。

如果說這是在夢中想的事,未免太假正經了。入江的腦海裏的確曾幾次描繪過映翔的裸體。

在李東功家裏,一般吃過晚飯不久,就燒熱水洗澡。現在的洗澡間在改建以前曾是廚房,但是,洗澡間並非像日本那樣身子泡在浴缸裏。

這裏是把大鍋裏的熱水舀到木桶裏洗。入江的洗澡方法是先淋了兩三次水後,開始在全身打肥皂,再淋熱水將肥皂泡沫沖掉。

身為客人,他一直都第一個洗澡。老人夫婦最後洗,入江洗完後接著是映翔。

浴後的入江回到房間,每次擦濕頭發的時候,就會從浴室傳來了她淋水的聲音。

對他而言,真是惱人的聲音。

他妄想著映翔堅實的白色裸身。透明的液體撫摸著豐滿的兩個乳房,緩緩流淌,留下熱氣。肩膀和腰部等圓軟的部分掛著水珠,發出令人神魂顛倒的光澤。

就是這個!盡在腦裏想這些,才會連夢裏都出現……

而夢裏的場景,依舊我行我素,奮力掙脫理智,繼續發展下去。

映翔不只脫去上衣,兩手還放在腰間正準備脫去長褲,褲子也和點朱時穿的一樣,是漂亮的黃色——腰在擺動,腿肚也在顫動。

這時,入江面前的一支長矛突然倒下,紮到了他。

“好痛!”

他呻吟著。

雖不是劇痛,但卻撲哧一下紮進皮膚,的的確確很痛。

感覺疼痛,這不是夢。

如果這是現實的話,可不得了。無論如何,得早一點救出映翔。

入江拼命地掙紮,手腳卻不聽使喚,仿佛被看不見的繩子綁住身子似的。

入江想用力掙脫,一再扭動。

就在此時,眼睛張開了,全身汗涔涔。

“果真是夢,好極了。”

他出聲說道。

剛才那被矛插進膝蓋的疼痛,像是沒發生過地消失無蹤。

起床後,他思考著夢境的含義。盡管沒有奧地利弗洛伊德流派夢解析的知識,但他明白了一個事實——自己深愛著映翔。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十分渴求映翔的身體。

李家的早餐吃稀飯。李東功夫人總會把盛著稀飯的鍋子和一些醬菜,事先準備在廚房隔壁的房間。

家裏每個人起床的時間不同,起床後,各自到那房間用早餐。

入江早就醒來,再也睡不著了。

廚房旁的房間,桌上已擺著盛稀飯的鍋。入江漱洗完畢,很快地吃完早飯。

做了怪夢,他更想呼吸外面的空氣了。走出去,含著初夏氣息的風,舒爽地吹拂著睡眠不足的皮膚。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

這時,從軍營的方向傳來軍號聲——是起床號。

反正每天得去露一次臉。

“走,去吧。”

入江往軍營方向走去。

雖是發生大事件的翌日,卻如往常般充滿朝氣。

點名、體操,然後是炊事班熱熱鬧鬧工作的景況。走過一間間營房,眺望這一切,入江心想,那怪夢終究也會淡淡而去吧。